1 再睁眼时,是在一具陌生的身体里,毛茸茸的爪子,我借着水面照镜子,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小猫模样。 过路的人,聊着最近的大事。 相府的三小姐,当街纵马,谁知那马受了惊,直直地将她甩下来,镇北侯世子拼了命也没能救下,自此以后,每日都黯然魂伤。 可是秦戎是我的死对头。 因为他从小就爱和我争个高下。 幼时夫子夸了我一句,他就拼命努力,夫子夸他虽蠢笨,但胜在努力。 我摔了一跤,他哈哈大笑,说我配不上他这样的名贵公子哥儿,我反问他,谁配得上你,是倒拔垂杨柳的林黛玉,还是葬花的鲁智深? 直到有一日,我的婢女偷偷告诉我,那日我在书塾等马车睡着了,秦戎偷偷亲了我一口。 我当即一蹦三尺高,杀去了镇北侯府。 进门的时候差点摔个大跟头。 我看着他伸出想要搀扶我的手,别扭地将头扭到一边。 “不稀罕世子扶我。” 秦戎挑了眉,打量着我,“今个儿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我耳根蓦然有些发烫,秦戎这人,怎么半点没有做错事的羞愧,难不成还想让我挑明了? 我踌躇着半天,憋红了一张脸。 “你…你不知羞耻。” 秦戎笑得愈发厉害,“我不知羞耻?沈小姐不妨展开说说。” 我不是什么大家闺秀,看着他这幅嚣张模样,怒火攻心,直接一脚踹在了他腿上。 秦戎吃痛,低声骂了一句,抬头瞪着我,眼里是莫名其妙的怒意,“沈宜好端端你发什么神经?” 我叉着腰,活脱脱一副悍妇模样,“世子轻薄了我,难不成还要我觉得羞愧。” 咬牙切齿说出这番话,我看着秦戎的脸色有了一瞬间的僵硬,又变成羞涩,最后居然带了些莫名的笑意。 心里忽然有些不祥的预感。 果然,他开口,“这样的话,倒不如我去相府提亲?” “荒唐!”我被吓得退后几步。 这厮莫不是想出了什么新的法子报复我,虽然上次在花楼我驳了他面子,但罪不至此啊。 “你做梦!”撂下这番话,我便大步跑走了。 回到相府,安安稳稳过了几天。 哪知一大早被一阵喧闹吵醒。 我揪过一个丫鬟,问,“这是怎么了,这么吵?” 小丫鬟眉梢带着喜气,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三小姐,镇北侯世子来向您提亲了!” 什么?!不是,他居然来真的? 我脚下生风,跑去了大厅。 老爹和镇北侯聊的正欢。 我行了个礼,扯着他的耳朵,小声嘀咕,“开什么玩笑,爹你别同意,秦戎这小子可没安什么好心。” 老爹立刻正了脸色,“胡说!世子虽顽劣了些,心却是不坏的,爹替你看过了,日后嫁过去,日子过得绝对舒坦。” 开玩笑,我相府三小姐嫁到哪里过得不舒坦,还必须得嫁给他? 我想着,却不敢说出口。 一双手在袖子里攥得出了汗。 看来此计不通,不过还有另外的计划。 夜晚,我偷偷潜进了镇北侯。 侯府的围墙比别的宅子高了许多,我跳下去的时候崴了脚。 一瘸一拐地挪到了秦戎院子里。 屋里蜡烛还燃着,想必他还没有睡。 我小心翼翼地将窗纸掀了一个小角,朝里面望去。 屋内案几上摆着几卷书,像是崭新的,看来他根本就没看过。 我心里嗤笑,果真是个纨绔。 背后忽然覆上来一个黑影,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我肩上轻轻一拍。 我差点尖叫出声。 他另一只手迅速捂住了我的嘴,我将声音吞回了肚子了。 我悻悻转身,入目是锋利的下颌,薄唇据我的额头只有分毫的距离。 果然是秦戎。 真不争气,我的心跳有些加速。 他垂下头,在我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沈小姐半夜不睡,来镇北侯府偷窥?” 半晌,又笑了一声,“多亏我不在房内,不然可得被轻薄了。” 我心中大骇,如此不要脸,还不知道是谁轻薄谁呢。 我将他的手腕一把握住,拉着他进了屋。 “你怎么如此不讲武德,上次花楼的水仙姑娘是我抢了不错,你也不至于如此报复我,还来相府提亲。”我低声质问他。 “我哪能那么小气。”秦戎扯着唇角,“当然是因为轻薄了沈小姐,要负责。” 我被他气笑了,“行,我就当你鬼迷了心窍,忘了这一茬。” 秦戎的脸色骤然暗了下来,黑润的眸子将我盯着。 我莫名被看得有些心虚。 他的声音冷不防地响起,“沈小姐若是觉得为难,我让家父再去解释一番便是。” 到底没有正式定下,还有转圜地余地。 我满意点头,余光瞥见秦戎阴沉的脸色,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秦戎该不会是,喜欢我? 这个想法一产生,就被我压了下去。 怎么可能呢,他的恶趣味罢了。 我捏了捏拳头,压下多余的情绪,才发觉方才崴到的腿忽然有些隐隐作痛。 我撑着走到了屋外,坐在台阶上揉了揉脚踝,有些红肿,不过问题不大。 我站起身,拍了拍裙后的灰尘,瘸着腿朝前走。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秦戎立在门口,面色不善地将我望着,目光往下移,最后落下我的脚踝上。 倏而,他快步走过来,将我拦腰抱起。 我连忙挣扎,“你这是做什么?” 秦戎不语,加快了步子。 他怀里有些沉香的味道,淡淡的,闻着让人很舒服。 我安静下来,小声嘀咕,“侯府的围墙也忒高了些。” 头顶上方蓦的传来一声轻笑,听得我心一颤。 其实,他好像也不是很讨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