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从小和我定了亲的竹马功成而归。 望着盼了整整五载的心上人,我满怀期待地走上前,又猛地定在原地。 一个年轻女子依偎在他身上,形容娇俏。 他回京一月有余,少年将军沉迷花柳的风流韵事传遍了京城。 在外我天天以泪洗面,在内我贤良淑德温顺体贴。 他回京三月不足,少年将军锒铛入狱,不能人道,世人皆唏嘘不已。 可没有人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干的。 ...... “阿随,你说阿彦…现在长成什么模样了?” “要是太丑,我可不嫁!” 午夜的程府安静地没有一丝声响。 我毫无睡意地睁着眼睛,望着床顶,却迟迟没有听见回复。 思绪正乱,我深觉自言自语的样子过于可笑,猛地坐起身,语气也多了些许烦躁。 “程随!别装死!” 又过了一瞬,屋顶上传来细微的响声,低低的叹息钻入我的耳膜,“小姐,很晚了,睡吧。” “我不!我怕黑,你下来陪我!” 我睁着眼说瞎话,但我料定程随拿我没辙。 果然,如我所料一般,我分明没有听到哪怕一丁点的声响,但下一秒程随已经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他一身黑衣,垂着眼眸没有看我,只熟练地给我掖了掖被角。 “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这句话我听的耳朵都起了茧子,我不以为意地翻了个身。 闻到身旁熟悉的淡淡铁锈味,迟来的睡意席卷了全身。 迷蒙间,我攥紧了程随的袖口,“程随,薛彦要是没你好看,我就不嫁了…” 和程随不同,我从小到大都睡得很沉。 直到听见利刃出鞘的声音,我才迷迷糊糊转醒。 程随侧对着我站着,手中的刀尖还滴着血,眼神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一具尸体直挺挺地躺在内室中央,暗沉的血迹蜿蜒在地板上。 “又、又有刺客啦?!” 我连忙起身,碰了碰程随的胳膊,“有没有受伤?” 程随摇了摇头。 我心下松了一口气,泄愤似的踹了躺在地上的人一脚。 谁知这尸体突然蜷缩起了身子,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我猝不及防被吓了一大跳,“他他他、还没死?” 程随勾了勾唇,又很快板起了脸,“嗯,留命审讯。” “我来处理,你去睡觉。” 程随不容分说地看着我,我只好妥协地再次转身上床,小声和他抱怨。 “我都好久没有遇刺了…这次又有谁要S我啊…” 虽说屋子里的血腥气让人无端发怵,但程随在,我还是安心地阖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就再次沉沉睡了过去。 因着昨晚熬夜到了丑时才睡着,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府外锣鼓喧天,吵得让人心烦。 我捂了捂耳朵,朝不知道隐在何处的程随发起了起床气,“什么声音啊,吵死了…” “…薛将军回京了。” 程随的声音平稳,不带任何情绪。 我正闭着眼睛醒盹儿,几秒后才回过神来,“阿彦回来啦?!” “你怎么不叫醒我?” “程随,快和我去薛府!” 我匆匆洗漱好,拎着襦裙跑出了程府。 程随一如既往地跟在我身后,冷厉的脸隐在面纱之下,辨不清神情。 薛彦与我算是青梅竹马。 幼时除了程随,他便是我为数不多的伙伴。 程随常伴我左右,却不爱搭理我。 时常像小大人一样管我不说;我一偷跑出府去玩,就会被他拎着,带到我爹面前告状。 而我则少不了罚抄满堆经书。 因着他的背叛,我悄悄把他剔出好朋友的第一顺位,找薛彦便找得更勤了。 那时候的薛府如日中天。 我和薛彦变得越来越亲近,两家都乐见其成。 后来双方一拍板,干脆择了个黄道吉日,给还是萝卜头的我们俩定了娃娃亲。 连皇帝也下了正儿八经的诏书。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娃娃亲意味着什么,只听大人说我和薛彦可以待在一起玩一辈子,就高兴地拍着手同意了。 那天的程随难得沉了脸,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我想破了脑袋,合理怀疑他是不是舍不得我这个好朋友。 于是我凑到他面前,小声说,“别不高兴啦,我也和你定娃娃亲,那我们也可以在一起玩一辈子啦!” “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不能和别人说哦!” 我翘着小拇指去勾程随。 “不稀罕。” 程随却挥了挥小手,背过身去。 我撇撇嘴,翻身上床,决定不理他了。 可世事难料,薛父谋反的事迹败露,皇帝盛怒,下令屠了薛家满门。 我的父亲怜薛彦年岁尚小,百般向圣上求情,甚至被降了官职,才勉强保住薛彦的性命。 薛彦被发配到了蛮夷之地,未经召见不得回京。 未曾想五年过去了,薛彦会以如此风光的模样回来。 昔日伙伴重逢的喜悦,伴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少女情思,我来到薛府门前,却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毕竟我现在已经知道娃娃亲是什么意思了。 薛府不再门可罗雀,凑热闹的百姓挤满了街道。 也不知道是谁眼尖看到了我,“哟,程小姐来接相公啦?” 随即众人纷纷大笑。 百姓都没有恶意,但这些调侃还是让我有些无措,脸色禁不住涨得通红。 我急忙退出人群,见大家注意力不再停留在我身上,才悄悄松了口气。 脚不留神踩到了碎石,我刚踉跄地后退了几步,腰就被人稳稳地托住了。 “阿随,薛彦什么时候到府啊?” 我靠着程随,小声和他抱怨。 可还未等到程随应声,人群忽而骚动起来。 “来了来了!薛将军回府了!” 我的心脏重重一跳,手搭在程随的胳膊上,踮起脚尖往前望去。 薛彦跨坐在战马上,他模样变得挺多,长相很凶,却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我急急地剥开人群,正要上前,却见薛彦跳下了马,轻佻地勾着唇。 我这才注意到,驾在马上的,不只是薛彦,还有一个少女。 薛彦一把将伏在马背上的女子抱了下来,好不亲昵。 嘈杂的人群安静了一瞬,若有若无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如芒在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