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沈知意,和我名字只差一个字,是大房嫡出的闺女,如今刚满及笄之年,什么都喜欢和我比。 我若是得了条新裙子,她就非要嚷嚷着买一整套来,在我面前炫耀显摆。 我若是得了爹的一句夸奖,她就变本加厉地甜言蜜语,哄得我爹笑到合不拢嘴。 她喜欢林羡予,林家的大少爷,也是我的青梅竹马,经常来我院子里找我玩。 前几天我生辰,他送了我一根桃木簪子,被沈知意知道了,趁我不在府上时,偷偷摸摸从我房里拿走了。 我翻箱倒柜找了好久没找到,米粒告诉我二小姐来过,我当即就去她院子里和她对峙。 她心虚理亏,慌里慌张狡辩:「你自个儿的东西不好生保管,来找我做什么?我一个嫡出的小姐,要什么没有,犯得着偷你东西?」 哦豁,说漏嘴了,我还没提簪子丢了。 她恼羞成怒,拉不下脸来,当天夜里就暗中跟踪我,把我推到池子里去了。 我不会水,扑腾了好久,好在巡夜的侍卫及时赶到,将我捞了起来。 我爹知晓此事后,气得胡子都歪了。 可谁都知道沈知意嘴甜,我爹偏向她,不舍得重罚,只私下里训斥她几句,罚她关了三天禁闭。 许是觉得有些亏待我,他竟破天荒给我送来了一个暗卫。 美其名曰保护我,实则内情只有我跟我爹两人知道。 裴让川是朝廷派来的,我爹搪塞不过去,就正好趁此机会把他安排在我身边。 我一个庶出的小姐,除了每天的吃喝拉撒,几乎不参与府内任何大事,白白浪费人家一个悉心培养的暗探,划得来。 安生不了几日,沈知意又来闹事了。 虽说暗卫低三下四给主子卖命,算不上什么体面的差事,但是有暗卫的人,我体面啊! 要知道如今暗卫稀缺,我爹从一品工部尚书,身边也不过才三个暗卫,寻常人家更是连见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这事儿在府里传得沸沸扬扬,沈知意关完禁闭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哭着去求我爹给她也送一个。 拜托,暗卫又不是白菜,哪能说送就送。 我爹身边的暗卫用惯了,裴让川是新来的,又是朝廷派来的,我爹信不过他才允许他跟了我。 可是沈知意不听啊,我爹拗不过她,就让她来烦我,反正女孩子家家的不干政,这便宜暗卫给谁都一样。 她大摇大摆闯了进来,跟回自己家似的,尤为自觉地往主位上坐,又是让米粒给她斟茶,又是对着我指指点点。 「把那个新来的暗卫叫出来让我瞧瞧。」 我懒得与她一般见识,看都不屑于看她一眼,继续埋头作我的画。 「跟你说话呢,听不见?」 她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 我嫌聒噪,手支着头,堵住了半边耳朵。 「你有能耐便自己去叫,他脾气不好,别怪我没提醒你。」 「脾气?」她冷笑了一声,「一个卑贱的下人,还敢有脾气?」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啊。」 刻意拖长了尾音,尖酸刻薄,带着讽刺的笑声,听得人心里发毛。 沈知意这人平时伶牙俐齿,把我爹哄得团团转,怎么说起难听话来也这么厉害,一句话就能把两个人给得罪了。 我气不过,把笔重重拍在桌上,刚要起身反驳时,一个黑影就倏忽飘落到眼前,单膝跪地,姿态是前所未有的恭谨。 「属下请主子安。」 他顺从地低着头,收敛了所有锋芒,一动不动地跪在我脚边,颇有一种我不开口,他就绝不起身的架势。 我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 天啊,这还是我认识的裴让川吗?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卑有礼了? 我呆愣地俯视他头顶,傻眼了。 不过很快,我便明了他的意图。 许是听到我跟二姐的交谈,心里过意不去,特意下来帮我撑场子来的。 我心里多了一丝慰藉,轻轻嗯了一声。 他借着起身的机会,抬眸与我对上视线,而后微微一笑,朝我眨了下眼,转身如影子般沉默站在我身后,敛眉不语。 沈知意看了这么一出主慈仆孝的戏,嫉妒地后槽牙都痒痒了。 她也不打算同我绕弯子了,直接开口跟我抢人,还拿我爹说的话来压我。 我自是不可能拱手相让,和她争执不下,余光瞥见裴让川的身子在轻微发抖。 他在害怕? 怕我把他送出去了? 我轻轻覆上他紧握的拳头,用食指点了点他的指关节,让他放松,随后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安抚道:「不用怕,有我在。」 他很配合地躬下身来听我说话,待听清我说的什么后,眉头却是一挑,疑惑地看向我,忍不住笑了一声:「没怕啊。」 「......」 哦,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怎么会害怕,他那是在压制怒火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