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上还穿着大红色的喜服,发髻也没拆,脸色依旧苍白如玉。 叶秋白叹了口气,伸手解开身上沉重的婚服。 将婚服丢下床,他看着被人五花大绑,还兀自睡得很熟,莫名其妙成为了他夫人的女人。 他朝她伸出手,替她解开了手脚上的束缚。 最后,说了一句:“唐突了,姜姑娘。” ...... 慕绥绥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十一岁的夏天,她跟随父皇去行宫避暑,空气又热又闷,就像是有人在压着她一样,喘不过气起来。 父皇带着他最宠爱的妃子,一路上搂着宠妃的杨柳腰不撒手,姜元晚看着父皇的手在妃子的腰间捏来捏去,就像是自己也被人捏了一样,十分别扭。 她扭了扭腰,这时候父皇和妃子调笑着停下了脚步。 慕绥绥赶紧站好,身为公主,她不能失仪。 皇上淡淡地交代着:“绥绥,你带你小侄儿去玩,父皇要去商讨国事。” 和宠妃还能商讨什么国事。 慕绥绥撇撇嘴,道:“是,父皇保重身体,莫要太操劳。” 皇上没搭理她,搂着宠妃进房了,房门一关,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战况激烈啊。 慕绥绥看了看身边的熊孩子,很是头疼。 偏偏,这熊孩子还很调皮,和她玩游戏,让她用腿夹住一个棍子,夹不住就算她输了。 这么热的天,谁和她玩这种游戏啊。 慕绥绥火了,伸手推了他一把。 熊孩子“哇”的一下就哭了。 “哇,你别哭啊。” 慕绥绥赶紧抱住他,一边安慰还一边拍着他的背。 她得赶紧把孩子哄好了,不然被姐姐知道了,还以为她怎么欺负他了呢。 可是这个孩子怎么这么难哄啊。 她都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他还是哭个不停。 也不知道安慰了多久,熊孩子的哭声终于停了。 慕绥绥也放下心来。 好累啊,安慰人也是个力气活。 她在梦里和熊孩子一起泡澡,让熊孩子以后机灵点,不许欺负她这个姨姨。 正在训着孩子呢。 不知道哪里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慕绥绥大吼:“敲什么敲,没看到朕正在沐浴吗?” 敲门声没停,慕绥绥很烦躁。 梦醒了。 行馆,父皇,熊孩子,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房间,和前一个晚上可怕的冥婚记忆。 慕绥绥吓得立马从床上坐起来。 身边的死尸不见了? 不仅如此,绑着她的绳子也不见了。 她身上的婚服也不知道是谁帮她换下来了,此刻她穿着一身干净的亵衣。 怎么回事? 门口的人还在敲门。 “夫人,相爷要出殡了,您要起了。” 出殡? 送那个“死”男人吗? 慕绥绥不敢碰昨天放过死人的那半边床,她踩着床栏杆跳下床,连鞋都没来得及穿。 这一番激烈动作,撕扯到了肌肉,慕绥绥才发现自己的身子跟拆了架一样难受。 慕绥绥没有多想,昨天被绑了那么久,腰酸背痛也正常。 慕绥绥强忍着疼痛,不敢发出声音。 她得趁着这机会赶紧溜! 慕绥绥没理会门口的敲门声,拉开床边的窗户,抬腿就准备爬窗。 抱剑守在窗户外的侍卫听到动静,齐齐回头。 慕绥绥:“......” 她缩回脚,乖乖地去给丫鬟开门。 门一开,一个梳着垂髫辫,穿着湖绿色襦裙的小姑娘,端着水站在门口。 丫鬟看到她,自我介绍。 “夫人,奴婢春花,以后就负责照顾您。” 小丫鬟一边说着,一边端着水走进来。 她将水盆放在架子上,径自走进内室去帮慕绥绥整理床铺。 慕绥绥趴在门边,看着春花淡定自若地铺床叠被。 那里昨天才睡过死人呢?她不怕吗? 春花机灵,当然知道慕绥绥在担心什么,她安慰道:“夫人您放心,昨天就只是走一个过场,您睡着了之后爷就已经走了。” “那......我这绳子和衣服......” 春花点头应下:“绳子......是奴婢帮您解的,衣服也是奴婢帮您换的。” “你换的时候,那人......还在?” “在啊。” 慕绥绥暗暗地对春花竖起了大拇指,瞧瞧人这心理素质。 她都是已经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怕得要命。这小姑娘,跟没事人一样。 “夫人,您快换上孝服,别误了时辰。” 替叶秋白披麻戴孝? 慕绥绥是拒绝的。 但是眼下,四周都有看守,她跑不掉,只能乖乖地听命等机会。 慕绥绥换好衣服来到灵堂,昨天还大开的棺材,此时已经合上封钉了。 一想到棺材里的人曾经在自己的身边躺了半夜,慕绥绥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春花给她带好白色的孝帽,将一块牌位奉到慕绥绥跟前,让慕绥绥抱着。 送叶秋白上山了。 到底是丞相,出殡的阵仗很大。 慕绥绥作为未亡人,抱着叶秋白的牌位走在出殡队伍的最前列。 旁边的人对她指指点点。 “那就是昨天的那个冥婚新娘?” “这姑娘胆子真大,居然没被吓死。” “看着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可怜咯,年纪轻轻要守一辈子的活寡。” ...... 在这样的议论声中,慕绥绥送叶秋白上了山。 当最后一抔黄头盖上,慕绥绥拍了拍眼前的墓碑。 心里说道:“叶秋白,咱们两也算是这么多年的交情,你死后就放过我吧,别来找我了。” 如果再来一次半夜陪尸体睡觉,或者鬼新郎半夜上门,她还真不一定受得住。 慕绥绥是想逃的,她不甘心困在相府,重活一世,机会难得,她还要出府去找仇人算账呢。 在返程的路上,慕绥绥想了很多种办法,都没能逃出相府守卫的火眼金睛,最后,还是被送回了相府。 相府的管家板着一张脸,在听说慕绥绥试图逃跑之后,冰冷的眼神刺过来,把慕绥绥和春花都吓得颤抖。 “夫人,下不为例。” 明明她是主,管家是仆。 但是面对如此强大的气场,慕绥绥只有点头的份。 “不为例,不为例。”慕绥绥被吓傻了,意识到自己在胡言乱语,赶紧改口:“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没有下次了。” 管家念她是个傻子,没有计较,对春花吩咐道。 “带她回去。” 回去?回昨天那个房间吗? 恐怖的记忆瞬间袭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