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三天,我忽然看见所有人头上多出了一个数字。 我以为,那不过是高考倒计时。 直到高考当天,高温末日突然爆发。 封闭的考场成了一个个蒸笼,全校师生无一生还。 活生生热死在教室里后,我重生回到了数字出现那一天。 这时我才醒悟,那根本不是什么高考倒计时,而是末日爆发倒计时。 1 “夏禾!这都什么时候了,上课还睡觉!” 一个熟悉的嗓音在我耳边大喊。 我条件反射地站起身。 “看看、看看这倒计时!还有三天你就要上考场了!还做梦呢?!” 语文老师的手掌“啪啪”拍在黑板上。 我一眼就看见了右上角那鲜红的数字“3”。 “我不是......已经考完了吗?” 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炽烈灼烧的痛感犹在,我下意识喃喃出声。 惹来全班哄笑。 “我看咱们的尖子生是学习学傻了!” “高分低能,以后出了社会也是白费。” “老师!她可是夏禾,闭着眼都能考第一,您就别管她了。” ...... 周围的同学、老师,教室,桌椅,都是记忆中熟悉的样子。 我终于明白过来,我重生了! 重生回到了高考前三天。 这时,那场惨绝人寰的高温末日尚未到来。 上一世末日爆发后,为了避免恶劣影响,上级领导指使监考老师将我们反锁在了教室内,坚持完成考试。 可他们低估了这场末日。 还没等到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同学们都已被这座巨大的蒸笼烤熟...... 我亲眼看见自己的皮肤被烧化,脂肪融化滴落在地面上,最后绝望痛苦地死去。 这一次,我一定会拼了命地活下去。 当我再抬眼望去,所有人头顶都出现了一个数字。 全都是“3”。 “夏禾,你愣什么神?你这种态度,高考到底还考不考了?” 我的视线缓缓转向老师的眼睛。 “我不考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我却激动地笑出了声。 因为从水杯的反光中,我看见了自己头顶的数字。 从“3”增长为了“5”! 我果然没有猜错。 我看见的数字根本不是什么高考倒计时,而是末日的催命符! 不参加高考这个决定让我的存活天数增加了。 可是五天......对我来说远远不够。 为了撑过这场末日,我必须再做些什么。 想到这,我不顾身后众人阻拦,转身冲出了教室。 2 跑到电话亭,我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还没等开口,质问声就传了出来。 “夏禾,你翅膀硬了是吧?你们老师跟我说,你要放弃高考?!” 我着急地解释。 “三天后就是世界末日,参加考试必死无疑!咱们得多囤些物资,特别是水——” 可是不等我说完,妈妈就厉声打断。 “夏禾!我不管你抽的什么风,我告诉你,就算是世界末日,你死也得给我死在考场上!” “这么多年,我们全家省吃俭用供你念书,你不考个省状元回来就别再叫我妈了!” 我苦笑一声,问她:“妈,你真的爱我吗?” 对面冰冷的语气让我心底发冷。 “与其在这发神经,不如滚去多做几道题。” 电话被毫不留情地挂断。 我自嘲地笑了笑。 我怎么忘了,我的家人,一向只关心我的成绩,怎么会管我的死活? 既然如此,我只能祝他们自求多福了。 仲夏六月的气温高达三十度之上。 等我冲下楼、跑进小卖部,已经浑身湿透。 喘着粗气,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小卖部的阿婆摇着蒲扇,搬来一把凳子让我坐下,又一下下为我顺着气。 “小姑娘,出什么事了?别急,慢慢说。”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地问。 “水、有没有水?越多越好!” 她满脸不解,指了指屋外的卡车。 “喏,刚运来的矿泉水,一个月的量都在这儿。” “我全要了!”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却发现头顶的数字仅仅增长到了“15”。 “诶呦,这可不行,你要这么多水也用不完呀,到时都浪费了!” 阿婆已经年近八十,要向她解释清楚末日的事是不可能了。 我只能临时编了个理由。 “我们宿舍里的水管坏了,每天洗漱、洗澡洗头、冲厕所都需要水。” 她仍然满脸不解。 “你们还有三天就考完回家了,再怎么也不可能用掉这么多水吧?” 家? 回到那个没有一丝温度和亲情的地方? 我敢肯定,知道我弃考的消息后,我的父母宁愿我活生生饿死在外面,也不会容许我再踏进家门半步。 与其露宿街头,学校宿舍反而更加安全。 一是高考前为了保证学生安全,学校实施了封闭化管理。高考当天更是戒备森严,除了学生和老师外不可能有外人进入。 二是我家属于公寓楼,楼层高,南北通透,光照更足。而宿舍楼低矮朝阴,一年四季见不到阳光,室内比室外温度低上五度不止。 三是家里只有一间卫生间,高温末日下排泄物堆积发酵会产生有毒气体。而学校宿舍走廊内有公用卫生间,坑位多,远离宿舍,不担心对健康造成影响。 综合考虑后,我才决定留在宿舍内度过末日。 我低着头,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逼出几滴眼泪来。 “不瞒您说,我和家里闹了些矛盾,可能还要在宿舍住上一个月呢......” 阿婆最是心软,平日里都把我们当成亲孙子孙女看待。 见我哭了,立刻松了口。 “别怕,有阿婆陪着你呢!一个人在宿舍害怕了,就来找阿婆。” 我看着阿婆头顶的数字“5”,心中一阵酸楚。 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 我救不了任何人。 所以,我只是挤出一个笑挥挥手。 “阿婆,天气热,高考那天就别出门了。” 最后,我花了五百块买了五箱两升装纯净水和十五提550毫升矿泉水。 阿婆好心地让工人帮我搬进了宿舍。 临近高考,我的舍友都办了走读,她们的位置刚好可以用来存放物资。 我把桶装水塞进床底,瓶装水则放进储物柜深处。 这些地方都是阴暗的角落,能够最大程度降低水的蒸发速度。 将最重要的水资源安顿好后,我以身体不适为由找老师请假。 或许是听说了我上课时的反常举动,老师没有多问,爽快地答应下来。 “夏禾,是不是临近高考压力太大了?要不干脆放几天假,好好调整状态。” 这个提议正合我意。 不需要上课,我就有更多时间用来囤积物资,为高温做准备。 “谢谢老师,我在宿舍里一定会认真复习。” 看了眼老师头顶的数字“3”,我转身出了办公室。 3 出了大门后,我直奔校门口的药店。 “你们这里有没有冰凉贴?” 看我火急火燎的样子,药店店员连忙拿出几包冰凉贴递给我。 而我止住了她关上柜子的动作。 “你们店里剩下的这些,我都要了!” 她立刻捂着柜子摇头。 “那可不行,过几天高考,我得留点存货给高考生和家长。” “高考是人生大事,我家女儿也是今年高考。但是明天我值班,陪不了她了,希望她能理解吧......” 我看了眼她头顶的数字,竟然是“25”。 看来,她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阿姨,考前这几天,多陪陪您女儿吧。” “那肯定。小姑娘你不舒服也早点回家吧,别让你父母担心了。” 看着她脸上幸福的神情,我低下头,藏起了眼里的落寞。 我的父母,从不会担心我的安全和健康。 他们巴不得我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学校学习。 或许是看穿了我的情绪,阿姨叫住了往外走的我。 又塞给我两大包冰凉贴。 她朝我挥手催促。 “快去吧小姑娘!健康最重要!” 我重重点头,眼眶湿润。 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句话。 刚踏出药店,妈妈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怎么花了这么多钱?乱买什么了?” 她的声音冰冷平淡,充满理性。 可是,只要她肯多花两秒钟,就能看到消费记录上的商家是药店。 “我有点不舒服,在药店买了点药。” 我心中期待着她的回复,会不会是关心?或是歉疚? “高考在即,别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再说,你哪有那么矫情?挺挺也就过去了,这钱都够上两节一对一押题课了!” 心中最后一丝对亲情的幻想也彻底破灭。 “知道了。” 我应了一声,干脆地挂断电话。 时间紧迫,我又跑了好几个药店和便利店,搜集了各式各样的冰凉贴。 除此之外,我还买回几大桶医用酒精。 回到宿舍后,我拿出保鲜膜,紧紧缠在水和酒精瓶口,尽量减少高温下的蒸发损耗。 又在筒壁上裹上多层不透明膜,减少阳光照射。 还在储物柜上用胶带粘好了隔热膜和海绵,尽可能隔绝与外界的热量交换。 第二天,我干脆请了假。 来到距离学校两公里处的大型超商,按照清单买了许多零食和速食。 售货员看见我购物车里的三箱冻干果蔬、五箱压缩饼干、两箱电解质水和一箱复合果蔬汁,慌忙询问。 “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买这么多?这些东西可不能当饭吃,不如买点新鲜水果和蔬菜,你这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高温状态下,果蔬会迅速脱水腐烂。 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补充维生素的方法了。 而炎热天气下我必然没有胃口,压缩饼干吃起来方便 我笑了笑,回她:“阿姨您放心,我们家宠物多,这些冻干是给它们准备的。” 说到这,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拐进了左手边的宠物用品区。 “你们这里吸水性和除臭性最好的猫砂,最大包装的,要五袋。” 售货员从库房拖出一个袋子。 “四十斤装的是我们这里最大的,您确定需要这么多吗?” 我肯定地点点头,那售货员瞬间喜笑颜开。 “消费金额满一千,我们可以为您提供免费配送服务。” 我留下了学校的地址,付了账。 这次打来电话的是爸爸。 “夏禾,我给你开的副卡是让你买练习册和报补习班用的,不是让你瞎买的!” 我语气平静地撒谎。 “爸,我是买了老师推荐的押题卷,每门三百。老师说了,刷完这套卷子,高考分数至少能提三十分。” 一听这话,他瞬间偃旗息鼓。 “是吗?!那你快去刷题,别浪费时间了!我都跟亲戚朋友们说了,你肯定能拿个省状元回来。我告诉你,你可别让我在大家面前丢脸!” 不等我回答,他就挂断了电话。 离开超商,我又来到不远处的家电城。 我的目标很明确。 风扇,太阳能蓄电款,能够加水制冷。 看我毫不犹豫买下十台空调扇,售货员极力向我推荐。 “您要不要再看看我们家的空调?制冷效果好,有新风功能,能耗也小。” 我摆摆手拒绝了。 目前市面上的所有空调都无法实现百分百太阳能供电,末日停电后就会成为摆设。 现在时间紧迫,来不及改造,要在宿舍楼安装太阳能板也不现实。 选择更简单便捷的空调扇显然可行性更高。 等我忙完一天回到宿舍,已经是晚饭时间了。 由于我经常自习到半夜晚归,宿管阿姨都已经跟我很熟了。 看见是我,她们二话不说把门打开,就急匆匆去吃饭了。 我趁机指挥着工人将东西都搬到了宿舍里。 第三天上午,我买来了隔热垫和隔热涂料,自己动手为宿舍装修了一番。 那老板拍着胸脯朝我保证,说能够抵御50度高温。 做完这一切,我彻彻底底洗了个澡。 然后什么也没干,只是静静坐在开了空调的寝室里,看着窗外的夕阳一点点落下。 我知道,明天太阳再升起后,将会是另一番光景。 我拿着手机犹豫再三,还是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 “爸,妈,明天不要出门。从今以后,你们就当没有生过我这个女儿吧。” 发完,我将他们的微信好友删除,电话拉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