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进院子,何家妮笑眯眯地朝我招手。 “文舒,昨天我跟明时哥说想吃荠菜饺子,他就让你......辛苦你找荠菜了,这是特意给你留的。” “明时哥说,反正我们要走了,就把剩下的肉都给做了......” 下乡改造艰苦,知青们的主食以土豆白菜为主。 每个月发给每人的猪油就二两,大家用起来可以说是精打细算。 许明时之前坠崖受过伤,那之后食欲一直不好,于是我想方设法弄好吃的。 不光花心思把素菜做好吃,还在山上挖陷阱抓小动物。 运气最好的一次,掉进去一头野猪。 猪肉交了一部分给村里,剩下的我都做成方便保存的肉干和腊肉,给许明时慢慢吃。 听何家妮这么一说,我抬头看向屋檐,那里空空如也。 攒的腊肉都没了。 挺好,反正我也要离开了。 比许明时带别的女人回城,还要早一天。 我拿着搪瓷缸,正要去锅里捞饺子。 何家妮凑过来,压低声音,眼里满是得意。 “乔文舒,就算我和明时哥是假结婚,我也会让他变真的,我会是唯一的许太太,你别想他离婚娶你!” 我按下低落的思绪,皱眉道:“我跟他不可能了。” 从许明时要娶别的女人那一刻开始,不管真假,都结束了。 “是吗?我不信!你装得云淡风轻,其实根本就没死心吧!我就让你看看明时哥在乎的是谁?” 何家妮嘴角凝出恶意的笑,倏地抬手掀翻铁锅。 还烫着的汤水泼在她自己身上。 “哐当”,铁锅砸在地上,汤水和饺子散一地。 这动静立刻将屋里其他知青吸引出来,许明时冲在最前面。 何家妮痛得发抖,看我的眼满是惊恐。 “是我不小心,你们别怪文舒......” 许明时心疼地拉起何家妮被烫红的手,那上面已经起了水泡。 “说实话。” 话是对她说的,冰冷的眼看的,是我。 我心脏猛地一颤,许明时不信我。 何家妮结结巴巴道:“文舒、她说你不带她回城,就找我撒气......算了,是我欠她的......” 知青们立刻七嘴八舌地指责起我来。 “家妮好心等你吃晚饭,你还有没有人性?” “明时爱带谁回城是他的自由,你就是嫉妒!” “明时带的是家属,是伴侣,你厚脸皮倒贴个什么劲?” ...... 我定定看着许明时:“是她陷害我。” 许明时果然不信,身为知青队长,他罚我插秧。 在天亮之前,插够一亩地。 “乔文舒,你做什么都没用。” “我只会带妮妮回城。” 我苦涩一笑,不再辩驳。 如果传到知青办主任那里,以为是我闹事,会影响我进疆。 回到房间,我翻出胶靴穿上。 出门的时候,看到许明时在给何家妮挑水泡,细心地擦药。 眼前一晃,恍惚变成了我们,刚来的时候干粗活,这里磨破,那里起泡,流着泪互相擦药。 “乔文舒!” 我回神,就看到许明时盯着我的胶靴,淡淡道:“把鞋脱了。” 诧异过后,我忍不住颤抖,无尽的委屈蔓延四肢百骸, 插秧被蚂蟥叮咬吸血是家常便饭。 第一次看到这种可怕的生物,我吓哭了,还是许明时想办法弄到胶靴。 而现在,他不许我穿着它了。 见我呆着不动,一个知青冲过来一把推倒我,粗鲁地抽走胶靴。 “快滚去插秧!插不完就扣光你的工分!” 这一切,许明时只是漠然旁观着。 何家妮假惺惺地劝:“算了,大晚上的,文舒怎么说也是女孩子。” “你也是女孩子......” “明时哥,你再想想办法,也带文舒走吧?” “不可能,她把你弄成这样你还理她做什么......” 我忍着不在他们面前哭,起身快步朝门外跑去。 蚂蟥只是吸点血而已,又不会留在身体里,不怕。 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怎么建设边疆? 就着月光,我麻木地插着秧苗,直到眼睛流不出一滴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