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去了唯一疼爱我的长辈。 隔着玻璃,护士给婆婆盖上白布。 我忽然非常后悔, 这些年,是不是不该强求一份不属于我的爱。 是我让她为难了好多年,到死还在为我着想。 我忽然抬手,狠狠打了自己一耳光。 大家都奇怪地看向这里,而我恍若未觉。 我发泄似的捶打自己,直到有人用力捉住我双腕。 是郑赟。 他连夜从省外赶回来,可还是迟了。 我拼命挣扎,毫无章法地厮打,发泄着心中郁气。 直到力竭,跌入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 他哽咽道:“徐子淇,不是你的错。” 温热的液体一滴滴落在我头顶,又一滴滴烫在我心头。 突然之间,我找回了自己的眼泪,揪住他的领口嚎啕大哭。 再醒来时,我躺在医院病床上。 手机里几个未接来电,是车行和基金经理的。 我先给基金经理回电,可打过去竟然变成空号。 我心里顿觉不妙,连忙向银行查证,这才发现账户有多笔资金出入异常。 基金是父母留给我的遗产,除了我,只有周煜知道。 难道是他? 我给周煜打电话,“你又动我的基金了?” 周煜怒了:“你监视我成习惯了吧!户头存着一个小目标,用你点钱还刨根问底。” 李纤纤拿过电话,不紧不慢道。 “嫂子别生气啊,煜哥也是替你着急。你的车撞了人,总得给点赔偿吧。” 我惊讶,“你不要乱说,我什么时候撞人了?” 李纤纤却说:“嫂子,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还有那辆车,劳烦你修完顺便做个保养,我不习惯车里有别人的味道。” 我刚要发火,电话又被周煜接过去,“车我让你车行经理去取了,记得让他把嘴闭严。” 我含怒挂断了他的电话。 转头给车行经理打过去,经理支支吾吾。 一再追问下才说,“徐小姐,您是我最大的客户,但您最近购入的布加迪涉嫌肇事逃逸致人死亡,我真的没法包庇。” 我惊愕地瞪大眼睛, “谁告诉你我了撞人的?” “您先生啊,但他说你会处理。” 我的手一松,电话摔在地上。 还有什么不懂的。 他拿我送他结婚八周年的纪念礼讨好李纤纤, 现在撞了人,又用我的账户走赔偿,还用我的人脉去维修事故车! 他在逼我找人给李纤纤顶罪...... 不,他根本是想让我顶罪! 我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郑赟正提着早餐进来,连忙抱住我,“子淇,身体不舒服吗?” 我还没张嘴,眼泪先流下来。 他手足无措:“别哭,子淇姐,不管发生什么,还有我呢。” 可电话又响了,急促的铃声就像周煜咄咄逼人的语气。 “你还闹上脾气了吧!敢挂我电话?” “刚叮嘱你的记住没有!” 我深呼吸数次方能开口:“周煜,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能一走了之?” 他满不在乎:“不是还有你吗?” “纤纤心脏不好,出事之后一直郁郁寡欢,我带她出去散散心怎么了?你赶紧把事情处理了,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她接受不了我就能受得了吗? 我刚想质问,电话那边传来催促乘客登船的声音。 是去小鱼岛的。 从小到大,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去小鱼岛度假。 一开始是一大家子,后来是和我父母,再后来,只有我一个。 其实婚后每年的船票我都预定了两张, 可八张船票,没有一张等来它的主人。 不等我追问,周煜已经不耐烦地挂断电话。 再打过去,又是关机。 我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扬手把手机砸在墙上。 郑赟担忧地看着我。 我努力压下心中郁气,“先去看看婆婆吧。” 护士已经给婆婆做过基础清洁,之后,就要送去殡仪馆火化了。 临走时我听见护士窃窃私语。 “这人是死者的侄子吧......她老公呢?亲妈去世都不露面?” “听说在外头陪小三......” 我嘴唇抿成一条线,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 可刚走出医院,一辆警车忽然停在我面前。 “徐子淇女士?你涉嫌肇事逃逸,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不是吧,男的不孝女的S人?” “嗐,说不准就因为女的这样,男的才不回家呢。”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疯了似的冲进人群,大喊,“我没有!不是我!” 跑到哪里都像摩西分海,众人唯恐避之不及。 警察冲上来把我控制住。 被铐上手铐的时候,我看到玻璃中的倒影, 一个绝望的疯女人。 这是我吗? 我什么时候竟变成这副模样! 八年前榕城最骄傲的金凤凰, 如今还不如一只落毛鸡。 我颓然,任他们按头塞进警车。 郑赟追在后面猛拍车窗:“警察同志,子淇要送阿姨去殡仪馆,请问能不能通融一下......” 警察皱眉:“死者是她的......” “婆婆。” “儿子呢?” 郑赟为难:“他有事来不了。” 警察不信,我冷笑:“他在外陪小三。” 警察楞了一下,眼中的同情和怜悯,深深刺痛我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