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以工作的名义,每个月都来和我私会。 直到五年后他生日的当天。 我偷偷回国,想给他一个惊喜。 却不想听到他和朋友的聊天。 “你都结婚这么久了,还不准备放过你那小女友吗?” 沈听澜眸色暗沉,嘴角挂着苦涩的笑容。 “她长得太像阿言了,又流着阿言的血。” “只当是弥补,我不能和阿言在一起的遗憾了。” 若不是亲耳听见,我怎么都不敢相信。 他居然已经结婚了。 而他口中的阿言,是我已经去世的母亲。 原来,我以为的爱情,不过是一场替身文学。 原来,他口口声声的爱我,就是把我变成见不得光的情妇。 而我,只是满足沈听澜爱而不得的牺牲品。 既然如此,我撕碎了被称为惊喜的孕检单。 向医院预约了流产手术。 1 从沈听澜的办公室门口落荒而逃,他和朋友刚好从里面走出来。 他看见我一愣,还不等发作,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便响起来。 刚接起电话,沈听澜的眉头便紧紧皱起来。 目光又不自觉落在我身上,几步走到我面前。 “我记得你是AB型血对吧?” “有个对我很重要的人,现在急需输血。” 甚至等不及我回答,他已经拽着我的手腕,朝电梯走去。 直到车子停在医院门口,他都没有说一句话。 到底是多重要的人。 重要到他都没有问我一句,为什么突然回国。 看着他着急地解开安全带,我一把拉住他。 “到底要给谁输血?” 我提高了音量,他似乎才想起我。 只不过我,和他着急的事情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他不耐烦皱起眉,脸色更加阴沉。 “人还等着输血救命,你能不能别问这么多了。” 沈听澜的语气让我一愣。 他从未对我这样过。 现在的态度,就好像我是那个罪魁祸首。 我下意识用手摸了摸小腹。 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傻。 不但被当成替身,骗了这么久。 连问一句给谁输血,都要被斥责。 他根本从没爱过我。 “好,我知道了。” 反正都准备打掉孩子。 只是,说好最多不超过400毫升的血。 可换了两个血袋,直到我两眼发黑,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想要制止,可没有人理我。 再醒来时,我孤零零躺在急诊的病床上,周围乱哄哄的全是病人家属。 唯独不见沈听澜。 扶着额头坐起身,突然觉得可笑。 我到底还在期待什么。 晕眩的感觉减轻了一些,我打算离开时,见到了许久没见的沈叔叔。 那是沈听澜的亲大哥,也算是我的养父。 之所以一直喊沈叔叔,是因为我那爱喝酒赌博的爸爸去世后。 妈妈怕沈家人说她为了钱,才和沈叔叔在一起。 所以一直没有领证。 “听澜,你也真是的,弟妹怀着身孕,你还让她去工作,现在出了车祸可怎么是好。” 他们站在树荫下, 沈听澜靠着树,他的手里还把玩着一支烟。 “放心,已经及时输血了,孩子没事。” 后面他们再说些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在他轻描淡写的语气中,没有向沈叔叔提起我回国的事。 更没有提起是谁,为了给他重要的人输了太多的血,而晕倒。 沈听澜结婚了,还有了孩子。 那我,和我们的孩子,又算什么。 2 刚在沈家生活时,我十分拘谨,更怕像小混混一般的沈听澜。 他大我七岁,在学校里就是一个校霸。 可小混混却突然有一天变好了。 我不小心打碎花瓶,他就说是他打碎的。 我肚子饿,去想给自己煮泡面,差点让厨房着火。 也是他说想抽烟,找不到打火机,才打开煤气。 他被沈叔叔打得满院子跑,哪怕摔倒了被按着揍,他还不忘冲我眨眨眼。 痞里痞气地对我说: “有他在,不用怕。” 我以为,这些都是他爱我的表现。 现在才知道,他对我的照顾,并不是因为我。 而是怕我的母亲,在沈家为难。 思绪被离开的沈叔叔打断。 沈听澜接了个电话,好像有谁要过来。 我觉得没意思极了,刚想离开。 却不想,一个人已经拿着鲜花,朝沈听澜走去。 “沈哥,刚见到你拉着亭如匆忙离开,我还以为你急着和她......” “原来是嫂子车祸,让她输血啊,” 两人边走边说,并没有注意到角落的我。 沈听澜扬起嘴角。 边痞里痞气地把烟送进嘴里,边嗤笑一声说道: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情妇,我花钱送她去国外享福,抽她点血怎么了。” 他朋友啧啧两声,并不是很能理解。 “心里装着一个,国外养着一个,家里还摆着一个。” “沈哥,你是新一代的时间管理大师吗?” 看着他们边说笑边远去的背影, 我早已浑身发冷,步伐也越发的沉重。 原来在他心里,我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情妇。 怪我,明知道没结果,却偏要相互纠缠。 也是我活该。 擦掉眼泪转身之际,身后站着一个身穿病号服的女人。 她的右手臂缠着绷带,却依然能看出气质非凡。 我皱皱眉,刚想闪身而过。 女人却扬起一个笑容,叫住我。 “你就是小如吧,听说是你给我输的血,谢谢你。” 许是觉得我没认出她的身份。 她又开口说道: “我在听澜的全家福中见过,没想到小如都这么大了。” 我微微皱起眉,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同时,沈听澜也适时的出现。 他看上去有些着急,走到女人的身边。 像是深怕我说出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亭亭,这是你小婶霍知意,叫人吧。” 这是我我回国到现在,他和我说的第三句话。 他是如何做到,可以在我面前,大大方方让我喊另一个女人小婶。 他又是如何做到,堂而皇之的,把我五年来对他的爱和依赖。 变成了一个笑话。 我也问出了我一直想问的问题。 “小叔是什么时候结婚的?” 他下意识低下头,又摸出烟来叼在嘴上。 逃避着我的目光。 倒是女人,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把他口中的烟拿走,扔在地上。 “少抽点烟,都结婚四年了,马上要当爸了,还是改不了抽烟的习惯。” “我怀孕了,闻不得烟味。” 沈听澜应了一声,用脚把烟头碾碎。 他同样碾碎的,还有我的心。 我很庆幸突然回国。 能让我看清他的真面目。 3 想知道的答案,有了结果。 原来,四年前突然送我出国,就是为了和别人结婚。 “那我就不打扰了。” 刚打算离开,霍知意再次拉住我,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可我分明从她的笑容中,看到得意与挑衅。 “小如,你一直呆在国外,又没有什么家人。” “明天来你小叔家,我们好好聊聊天。” 我抽出手,刚想拒绝。 她却不给我机会。 “长辈的邀请,一定会来的吧。” 一句长辈的邀请,用着不容拒绝的口吻。 像是把我牢牢地钉在耻辱柱上。 回酒店的路上,我收到沈听澜发来的信息。 【商业联姻,我不爱她。】 或许他真的不爱霍知意。 但我知道,他爱的人也不是我。 我们都是被他玩弄于鼓掌的女人。 霍知意可以不在意,那是因为她是沈听澜明媒正娶的妻子。 可我呢。 辗转反侧的一夜。 早上我是被沈叔叔打来的电话吵醒。 我以为是知道我回国,打电话来询问。 却在我接起电话,只等来他的沉默。 “你和你小叔的事......小如,你糊涂啊。” 我这才知道,在我绝望崩溃的这一夜,我和沈听澜的事,竟然被人曝光在网上。 “来一趟你小叔的家,别让沈家太难看了。” 沈叔叔来施压,我不得不去。 但我知道,我将会面临什么。 曾经我和他瞒着所有人,肆意放纵的地方。 如今与我而言,便是地狱。 整整一屋子的人,我几乎都不认识。 我看着所有人看向我的目光。 唯一的想法是,如果这一刻我能死了,该有多好。 “小如,你过来。” 沈叔叔面色铁青,招呼着我走到屋子中央。 “小如年少无知,是我这个当继父的没有管教好。” “事情已经发生了,孩子还小,家丑就不要再闹大了。” “小如,和你小婶真诚地道歉,求她原谅吧。” 我知道沈叔叔在尽量平息。 所以我没有反抗,也不会反抗。 我红着眼眶,看向坐在角落,一言不发的沈听澜。 最终在被沈叔叔按着向大家鞠躬的时候,眼泪还是掉下来。 “勾引自己的小叔,老沈,你们家的家风还真是独特。” “这么不要脸的事都能做出来,真是家门不幸。” “什么家门不幸,一个外人带来的贱种,不要脸也不奇怪。” “贱皮子就是喜欢破坏别人家庭,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听着满是恶意的话,听着他们的嘲笑。 我也只能维持着深深鞠躬的动作,还有什么脸面反驳。 这些都是我应得的。 我和沈听澜,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我还是和无动于衷的沈听澜对视了目光。 我能看到他目光中的愧疚与不忍。 可那又怎么样。 他只像个无关人士,看着我受辱,始终没有开口为我说一句话。 和他在一起的这五年,我拥有过前所未有的幸福。 也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所以,我们之间,是时候画上一个句号了。 4 在我经历了痛苦的一个小时后,两家人终于和解。 商业联姻,果然是最坚不可摧的婚姻关系。 “小如,难为你了,可以和我聊两句吗?” 趁着沈听澜被沈叔叔叫走,霍知意拉住我。 我想拒绝,想离开。 可她还是强硬地把我拉到院子里。 我如行尸走肉一般,盯着院子里的枇杷树发呆。 “我一直觉得这棵树很丑,与我们的家一点都不搭。” “可你小叔喜欢,不管我如何反对,他都坚持留下。” 霍知意见我盯着院中的小树看,冷冷地笑起来,继续道: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他为最爱的人亲手种下的。” “所以啊,亭亭,他每次这么叫你的时候,不觉得讽刺吗?” 我母亲再嫁之后,我改随母姓。 取名亭如,是因为诗中一句:亭亭如盖。 也是我母亲去世,沈听澜才突然叫我亭亭。 他只说这么叫更显亲切,亦是对我的爱称。 到如今,看着眼前的枇杷树,的确讽刺极了。 因为那句诗,是这么写的。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所以呢,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听着我的问题,她只是狡黠一笑。 完全不像刚得知丈夫背叛她的样子。 “你和你死去的妈不同,沈听澜可以念着一个死人,但不能出轨一个活着的人。” “哪怕你一直呆在国外,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沈听澜各玩各的。” “可偏偏你回国了,你出现在我和沈听澜的生活中。” “我绝不允许自己,在我的圈子里,成为一个笑话。” 我痛苦的闭了闭眼睛。 是她把我和沈听澜的事发在网上,她一直都知道我的存在。 可她真的误会了。 真正成为笑话的人,一直都是我。 我根本没想过,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破坏别人的家庭。 “如果你不搞这么多事,我现在已经离开这,离开他,并且不会再回来。”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你倒真成一个笑话了。” 霍知意的脸色变了变。 或许她没想到,我本就不打算留下。 可她还是摇摇头,并不赞同我的观点。 “你还是太年轻了,所以才好利用啊。”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肚子里的孩子,一生下来就会穿帮。” “我不会让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沈听澜只会记得,他和你欠了我一条命。” 我听到屋内楼梯处传来声音。 霍知意已经扬起嘴角,扇了自己一个巴掌后,倒在地上。 “小如,就算你觉得丢人,生气,也不能打我啊。” “再怎么说,我还怀着你小叔的孩子。” 无端指责,声音很大,立刻引起沈听澜的注意。 他快步走来撞开我,蹲下检查霍知意的伤。 “你有什么怨气,都冲我来,知意是无辜的。” 原来是这样。 我以为,卑微的玫瑰起码与雏菊是同类。 可我还是错了。 同样都是他不爱的女人,他可以为了他的妻子,不问青红皂白的指责我。 却不会来维护,他上不得台面的情妇。 我绝望地笑起来。 “小叔,那你告诉我,我有什么怨气呢。” 沈听澜突然语塞,目光也柔和了一些。 就是这样细微的改变,还是被霍知意看出。 她突然捂着肚子,装作痛苦地说道: “听澜,我的肚子好痛,快送我去医院......” 我看着他欲言又止。 看着他抱起霍知意,急匆匆离开的背影。 觉得可笑,又真的笑不出来。 沈听澜占据了我的整个青春,让我兵荒马乱地爱了整整五年。 我以为在我和霍知意之间,他会更偏向我一些。 至少,我长得像我的母亲...... 可这一切,不过是庄周与蝶,而后东施效颦罢了。 最后再看一眼院中的枇杷树,我决绝的离开。 躺在医院冰冷的手术室,我知道,只要闭上眼睛再睁开。 这个孩子将会永远离开我。 可我不后悔,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从出生就背负骂名。 而沈听澜,也不配成为孩子的父亲。 同一时间,沈听澜从医院出来。 电话铃声响起,是他朋友给他打来的电话。 “沈哥,你那侄女终于走了,你是怎么劝说她打掉孩子的?” 沈听澜微微一怔,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朋友明显没想到他会反问。 “你不知道?我在医院看见你的侄女,她刚做完流产手术,已经离开了。” 沈听澜浑身冰冷,仿佛有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尾。 他颤抖的挂断电话,刚想打给我时。 这才看见和我的聊天框中, 有一条几个小时前,我发给他的,和霍知意对话的录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