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地上声苦苦哀求他放过儿子。 沈墨毫不在意,甚至不耐烦。 “你知道月月的蜡像展有多重要吗?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操办的!” “谁让你不好好看着小杰!我不过就是吓唬吓唬他。” “姐姐不必担心,我做蜡像的时候会给小杰留呼吸孔的。”许清月昂着头,露出不屑的笑容。 我妈知道消息后,赶紧跑到沈墨白月光的展览厅闹着要救我儿子。 沈墨一气之下,将我妈绑在跳楼机上。 42度暴晒下的跳楼机,不停地回荡着我妈的惨叫。 “求求你,把我绑在上面吧!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妈有心脏病,求你别这样折磨我妈!” 我跪在休息室外面,脑门都磕破了。 沈墨视而不见,锁死休息室大门,陪他的白月光吹空调、吃西瓜。 我妈被折磨了九十九次来回,提前突发心脏病,死在跳楼机的座椅上。 我心如死灰,拨打殡葬馆电话准备后事。 沈墨却一掌拍飞我的手机。 “你装什么!你妈只是睡着了,压根儿就没死!” ...... 1 沈墨这一提,我心里便燃起如同小火苗一般的希望。 我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向我妈。 再次检查她的呼吸和心跳,祈祷我妈突然活起来。 然而事与愿违,我妈身体僵硬,苍白的脸上还留有生前的惊恐。 扑通一声,我跪在沈墨面前,含泪呜咽。 “沈墨,我求求你,帮我妈准备后事吧!” “我妈什么都没有做错,她只是担心儿子会闷死。” 沈墨微微皱眉,心有怀疑,想探一探我妈是不是真的死了。 然而刚伸出的手被许清月拉回来,“姐姐,阿姨只是睡着了,她肯定会没事的。” 话音刚落,许清月的电话铃声打破宁静。 她接通电话,兴奋地两眼发亮。 “真的?好,我马上就过去!” “月月,什么事这么高兴?”沈墨笑着挑了挑眉。 “我做的蜡像起拍价有结果了,至少有一千万!” 许清月一脸不可置信,似乎她也没有料到自己用我儿子做的蜡像能卖出这么高的价格。 一听蜡像,我突然想起儿子还被包裹在蜡里。 看他们这样子,是想把我儿子卖了。 我倒吸一口冷气,攥住沈墨的衣角央求道:“求求你别卖小杰!他可是你儿子啊!” 沈墨切了一声,冷笑道:“你一个当妈的不好好看着小杰,现在知道后悔了?” “我劝你以后不要再仗着自己是沈家夫人就可以任由小杰欺负月月。” 虽然这么说,但看我被晒着浑身通红、大汗淋漓,沈墨将伞面向我微微倾斜。 这一小小的举动令沈清月醋意升腾。 “三伏天果然很毒,我才出来不到三分钟,我头就好晕!” 她揉着太阳穴,靠在沈墨的肩上。 “行了,这次就是给你个小小的教训,把人放下来吧。” 沈墨迅速收回伞面,搂着许清月上豪车。 他们走之后,才肯叫人给我妈解绑。 我心痛难忍,拖着我妈的尸体一步一叩首,来到方丈面前。 “师父,我求求你替我安葬我妈吧!以后我一定潜心向佛!” “小雪,你真的想好了?成为女佛子后就要终身断情绝爱。” 师父一手竖放在胸前,一手拨捻着佛珠,眼里透着心疼。 从前,我是灵隐寺唯一的女佛子。 因为渡了一次沈墨,他便对我一见钟情。 我也因他铁树开花。 曾经的我们如胶似漆,相濡以沫。 可自从他高中暗恋的白月光回来后,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因为许清月的挑拨,我们母子俩和沈墨渐渐离心。 我之前也并非不想离婚,只是心中一直放不下小杰。 沈墨折磨儿子和我妈后,我才彻底看清他的真面目。 残暴,冷漠。 “我彻底想好了,我要离开他,我要回到这里,像师父一样普度众生。” 这次,我不想再做个懦弱之人。 师父叹了口气,摇头道:“从前的你纯净无暇,可现在你身染尘世。若要回到这里,你必须完成两件事。” 我红着眼眶,仰头望向师父:“只要能脱离苦海,哪怕再难,我都会一一做到!” “第一,在三日内和沈墨离婚;第二,回到这里的佛水潭,洗净凡尘。” 师父淡淡道。 “师父,沾染尘世的人进入佛水潭,就会全身腐烂而亡!”一旁的师兄浑身大震。 “若是小雪心坚,她必能通过佛水潭的考验。” “好了,你去吧,我们会替你好好安葬你娘。” 师兄们用白布裹着我娘,一边念经,一边送往前去天堂的升天殿。 我想起小杰,再次开口:“师父,我能不能把小杰也带回来?” 师父微微点头。 我再次向师父磕头谢过后,用全身的力气跑向沈墨为许清月办的展览厅。 小杰,你等等妈妈! 妈妈这就带你走,以后我们不要爸爸了。 2 一路上,我一直在默默祈祷儿子不要出事。 等我到达时,展览厅正在用我儿子做成的蜡像进行拍卖。 而拍卖台上的许清月正架起手机直播拍卖现场。 一旁的沈墨一直注视着许清月,满眼都是爱意。 仿佛他们才是一对真正的夫妻。 我被挤在人群中,毫无下脚的地方。 无论我怎么呼喊,沈墨始终置若罔闻。 “感谢大家赏脸来参加我的蜡像拍卖会,这是我赶了三天三夜制作的男童蜡像,起拍价一千万元!” 许清月此话一出,全场争先恐后地加价。 手机直播间不断有人给许清月刷礼物。 [月月不愧是蜡像师,这蜡像真是栩栩如生啊!] [旁边的这位先生难道是沈总吗?] [听说这次蜡像拍卖会是沈总一手创办的,沈总对咱们主播真好!] [沈总和咱们月月真是郎才女貌,什么时候结婚?我们预约个你们直播结婚。] 我在台下不远处也能听到直播间粉丝们的喊话,心中不忍酸涩。 “大师,我愿意出一千两百万买这尊蜡像!” “我愿意出一千五百万!” “一千八百万!谁也不准跟我抢!” 拍卖会进行得如火如荼。 眼看着儿子做成的蜡像要被客人买走,我拼尽全力从客人们的腿中间穿过。 即便再没有尊严,我也要救下我儿子。 客人们对我视若无睹,纷纷踩在我身上。 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四肢骨头断裂的声音。 疼痛窜向四肢百骸,还好有身为母亲的那股意念支撑着我爬到沈墨脚边。 “沈墨,我求你赶快放了儿子吧!他快坚持不住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拉到一边与我说:“林江雪,你能不能别闹了!” “今天是月月的蜡像拍卖会,你要是敢闹,以后我就让你们娘俩滚外面睡!” 说罢,他命人将我绑起来锁进房间。 直到拍卖会结束,沈墨才肯给我松绑。 我不顾骨折的剧痛,艰难地爬向儿子。 “小杰别怕,妈妈来了!” 儿子陷入昏迷,被蜡灼烧得通体发红。 身上有些蜡因为和皮肤黏合得太紧,难以剥下来。 我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探他的呼吸,微弱到仿佛下一刻就会断气。 “沈墨,求你赶快把儿子送医院吧!他快要死了!” 看着儿子奄奄一息,沈墨于心不忍。 在他刚要开口叫救护车时,身后的许清月突然嘶了一声:“沈墨,我紫外线过敏症犯了,一定是刚才在外面晒的,你能送我去医院吗?” 沈墨心里一紧,立刻抱起许清月去医院。 离开时,他没有注意到脚下,踩断了我的腿。 我血脉倒流,痛到难以呼吸。 自从许清月一出来,他就开始变得这般冷血了。 从前我被蚊子叮咬,他都会心疼好几天。 现在我四肢骨折到站都站不起来,他却视而不见。 甚至为了许清月,折磨我妈和儿子的时候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从前的一切都回不去了,我现在只求儿子能活下来。 我赶紧背起儿子爬向附近的医院,求护士救救我的儿子。 然而护士却百般推辞:“等着吧!前面有位蜡像师正在处理紫外线过敏症。” 护士瞥了一眼我儿子,面无表情地离开。 我不明白,明明我的儿子伤情更重,他们为什么不能优先救我的儿子? 疼痛如同荆棘蔓延全身,两眼漫上层层黑暗。 下一秒,我再也支撑不住,当场晕倒。 3 再次睁眼时,我发现我正在挂着点滴。 不对...... 我的视线越来越清晰。 直到看清管子里是红色的血后,才知道自己正在输血给许清月。 而沈墨正在笑眯眯地陪许清月,手里还时不时地给她递水果和饼干。 他贴心地舔去她嘴角残留的汁水,语气又心疼又埋怨:“月月,叫你不要熬夜做蜡像,你看你,犯贫血了吧?” 我一声不吭,鼻间涌上酸涩。 没想到许清月贫血,他竟不关心我骨折,直接将我的血输给她。 沈墨,看来你是真的不爱我了。 那我也没有必要再留在你身边。 “沈墨,我们就离婚吧!”我木讷地对沈墨说。 “离婚?你又在闹什么!月月不过是用小杰做蜡像而已,你至于生气成这样吗?还是说,你嫉妒我身边有月月?” 他越说越不耐烦,完全没有注意到我骨折疼得脸色苍白、热汗直冒。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和月月只是合作伙伴,我的项目需要有她的帮助,你为什么到现在还在纠结这件事!” “还有,你骨折是怎么回事?” 他撇了一眼我身上包裹的石膏,给我递来一杯水。 我没有回应他,也没有接那杯水。 “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他烦躁地拉上窗帘,继续照顾他的白月光。 我几次三番想去看儿子,却被沈墨的保镖强行摁在床上。 刚处理好的骨折伤口被他们弄得渗血,染红了一大片石膏。 终于在血输完的那一刻,我立刻下床去找我儿子。 就在我奔向儿子的病房时,护士们正在将儿子抬出病房。 “那是我儿子!不要带走我儿子!” 我的声音响彻整条走廊。 “你就是他妈妈吧?你这个妈是怎么当的!小孩皮肤娇嫩,蜡不能浇在孩子身上,更不能闷着孩子,现在孩子没救了,你们家长赶紧准备后事吧。” 医生既生气又无奈。 我崩溃大哭,把儿子紧紧搂在怀里。 炎炎夏日,大家身上都是热乎乎的。 唯有儿子是冰冷僵硬的,怎么捂也捂不暖。 走廊的家长们听到医生说这些,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冷眼唾骂我。 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的亲生父亲。 我抱起儿子,想找沈墨质问,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 然而在许清月输完血后,沈墨早就带着她离开了。 我将儿子迅速转交给师父和师兄们,让他们一起帮我料理我妈和我儿子的后事。 沈墨害死了我儿子和我妈,我一刻也等不下去,迅速办理了离婚。 其实在儿子死后,我对沈墨和许清月起过杀心。 临走之前,师父和师兄叮嘱过我,叫我不要对恶人起杀心。 他们说,因果轮回,自有报应。 4 我曾是女佛子。 按理说,不该对世人起杀心。 但在师父和师兄们对劝说下,我决心放下杀心。 直接杀了他们二人,确实太可惜了。 我偏要活得久一些,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来遭到报应。 我带着离婚协议回到家。 此时家中来了几位沈墨的兄弟,正在嬉笑着吃烤鱼。 沈墨与许清月举止亲密,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我。 我将离婚协议放到他眼前,淡淡道:“把字签了,我成全你们在一起。” 就在沈墨回眸的那一刻,周围突然安静。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我,眼里满是讥讽。 “这是什么?离婚协议书?” “嫂子,你舍得离开我们沈哥吗?” “女佛子怎么了?不照样还是栽在咱们沈兄手里吗?” “不如咱们来打个赌,就赌嫂子会不会真的离开?” “我赌一块,嫂子不会真的离婚。” “那我赌十块。” “我赌一百!” 嘲笑声回荡整间客厅,深深刺痛我的自尊心。 直到沈墨清了清嗓子,他们才停止嗤笑。 “既然回来了,就去给我们做饭吧。” 沈墨语气平静,一张一张撕开离婚协议递给兄弟们吐鱼卡。 看着沈墨这幅无所谓的嘴脸,我恨不得去厨房拿刀把他砍死。 只要能为儿子和我妈报仇,哪怕我死。 我红着眼死死盯着这个凶手,整个人绷在原地不停地发抖。 可师父方才的话让我拉回最后一丝理智。 师父说过,我应当放下杀心。 如此以来,才能为儿子和我妈超度,让他们顺利转生。 死不足以洗清他们的罪孽,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不管你签不签字,我都是要走的。”我冷不丁地看着沈墨。 “怎么没见小杰,他去哪儿了?”沈墨在我身后环视一圈。 我觉得可笑。 他作为一名亲生父亲,直到现在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真是难为他了。 “他死了。”我隐着悲伤,平静道。 “啪——!” 滚烫的巴掌落在我的脸上。 “林江雪,这种玩笑你也能开?” 下一刻,沈墨粗鲁地掐住我的脖子质问。 “依我看,是你把小杰藏起来了吧!你怎么还在计较我和月月?” 我被他掐得满脸涨红,快要喘不过气来。 看到我脖子被自己掐出红印子,沈墨还是不忍心地松手了。 “算了,你去做饭吧。” 沈墨冷淡地把我拎到厨房,逼我赶紧做饭。 看到厨房桌角有老鼠药,我下意识想下在做好的饭菜里。 正当我做好饭,准备下药时,脑海里忽然浮现起儿子的笑脸。 不......不能这么做! 要是真的这么做,那我和沈墨又有何区别? 我还没亲眼看着我妈和儿子写下葬,还没亲眼看到沈墨知道真相后追悔莫及的样子。 佛说,因果轮回,恶有恶报。 我按耐住杀心,把饭菜端到餐桌。 我没有留下来吃饭。 在这里多待一秒,我都嫌恶心。 我想直接回灵隐寺,以后永远不会再来这里。 “沈墨,姐姐走了。” 看到我走之后,许清月不禁上扬嘴角。 “随便她闹,等她想通了,一定会乖乖带小杰一起回来。” 沈墨大手一挥,毫不在乎。 正当他大口吃饭时,余光瞥到自己撕下来的离婚协议中,有一份文件盖着醒目的红章。 他微微皱眉,随手拾起这份文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