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婉儿的丈夫要将她卖作典妻,我不能坐视不理,只好出此下策将她买下。” “母亲总念叨着你无子,为夫甚是心疼,婉儿若能帮裴府绵延后嗣,于你而言也是好事......” 他向我再三保证,待季婉生下孩子后,便会回到原来的夫家。 可每次完事后,裴玄都用宫中嫔妃避子的法子帮季婉避孕。 季婉的肚子始终不见好消息,婆母无奈叫来大师。 那大师说季婉命中有子,可未来的小少爷命格金贵,必得从尊贵之人腹中托生。 就这一句话,裴玄和婆母软硬皆施,让我自请为妾。 “清月,岳丈牵涉走私,镇国将军府已被查封,你若离了裴府便是一介罪女,孰轻孰重应当知晓。” “一个不下蛋的女人,放在从前早该自请下堂!” 我甩下一纸和离书赶赴边境。 崔家三代忠良,还轮不到他们来落井下石。 1 “玄哥哥,我只是个典妻,怎能让姐姐给我腾位置,大抵是我没这福气为裴家诞育后嗣。” “你和姨母不用顾及我,明日我便回宋家,大不了就是一顿毒打,我都习惯了。” 话音刚落,婆母王氏便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 季婉是王氏的外甥女,姨母去得早,王氏心疼季婉将她留在裴府当表小姐,直至出嫁时才被季家接了回去。 若非我和裴玄早就订下了婚事,王氏怕是更属意于季婉当她的儿媳。 “婉儿你说什么呢,我早就将你当成是我的女儿,宋家那等虎狼之地,我是不会让你回去的。” 王氏拂去季婉脸上的泪水,柔声安慰着。 眼神却恶狠狠地瞥向我:"清月,当年若不是你凭着家世要嫁给玄儿,或许婉儿就不必嫁到宋家,如今只不过是让你腾个位置,有何不可?难道婉儿还能欺负你不成...左不过是个名分。” “既然婆母认为名分不重要,不如将裴府主母之位让给琴姨娘?” 我淡淡一笑,满含讽刺地看着她。 略带玩味地看着王氏的脸由白转青。 刀不扎在自己身上,终究是不知道痛的。 公爹裴照是阿爹麾下的部将,当年随阿爹出生入死,曾救过阿爹一命。 阿爹性子大大咧咧,觉得投缘,便订下这门娃娃亲。 谁曾想阿娘身子不好,这么些年来膝下唯有我一女。 我虽对裴玄生不出什么情谊,可也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 加之,不愿让阿爹失信于人,被人嘲讽捧高踩低,嫌弃裴家门楣低。 这才放着高门不嫁,嫁了裴玄。 可这三年来的付出,终究是喂了狗...... “清月,婉儿生下孩子便要按规矩回到宋家,贬妻为妾只是暂时的,除了名分之外,你在府中的地位不会改变。” “我知道,你生来便是高门千金,或许不懂平民百姓的难处...婉儿若是就这样回到宋家,你知道宋家会如何对她吗?这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实在太残酷了......” 裴玄越说越激动,眼眶都红了。 可今日是要给季婉一个孩子,若是明日季婉回到宋家被薄待,焉知他不会再次为了季婉背叛我...... “玄儿,何必与她多言,裴家还轮不到她当家!嫁入裴家三年都无所出,已是犯了七出,我们裴家肯留她做妾,已是尽了往日情分!” 王氏冷哼一声,不耐烦地打断裴玄的话。 我只觉心寒,“七出?那婆母可知,依大乾律,儿媳亦有三不去!” 2 有所娶无所归、与更三年丧、前贫贱后富贵。 三者满足其一,即便我无所出,裴家也不得以此为借口休弃我。 裴玄无功名在身,整个裴家全靠公爹裴照撑着。 可我嫁给裴玄时,裴照不过是个小小的守备,如今已成了阿爹的副将。 短短三年连升四级,可不就是“娶时贱后贵”? 显贵了便想抛弃糟糕之妻,哪有这般好的事...... 裴玄面露尴尬,急忙开口解释:“不是的清月,我怎会舍得休了你?只是...我们还有很多时间长相厮守,可婉儿的事确实迫在眉睫,她早日生下儿子完成交易,便能回宋家好好过日子。我们也能回到从前的日子不是吗?” 我心口像被揪着一般疼,自季婉来到裴家,我们之间哪还能回到从前...... 季婉住进来第一日,我养的小狸不小心跑到季婉院子里,差点冲撞了季婉。 裴玄二话不说便打死了小狸,待我回府时,看到的只有小狸血淋淋的尸体。 甚至它那身美丽的皮毛都被扒了下来,给季婉做了护手。 “不过是只畜牲,你若喜欢,我再为你寻一只毛色更好的来。” 可小狸是父亲送我的生辰礼,陪伴我多年,再寻一只那也不是从前的小狸了。 此后,但凡裴玄在我房中或是陪我出门游玩,季婉总用诸如头疼、崴脚、落水那般拙劣的借口,将裴玄叫回去。 在裴玄心中,我早就排在季婉之后了。 若裴家安分,凭他们对阿爹的救命之恩,我愿意在裴家蹉跎一生。 可如今...他们与阿爹被下狱之事脱不了干系,便注定是我的仇人! 我的目光渐渐阴沉,季婉见状,立马朝我跪下。 “姐姐是清河崔氏贵女,不懂我等寻常女子的艰辛也是常情。典妻一女侍多夫,本就是卑贱之人,怎敢肖想裴家少夫人的位置,更不敢让姐姐为妾,颠倒了尊卑......” 季婉眼圈通红,委屈地哭了起来。 裴玄心疼不已,亲自将她扶了起来,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眼中尽是失望。 “夫为妻纲,这裴家内外由我说了算!青荷,把你家主子的东西都搬去主院,夫人的东西小心打包送到西侧院!” 季婉的侍女青荷连连应是,临走时还挑衅地看了我一眼。 梅香自小跟着我长大,亦是我的陪嫁丫鬟,见了这场景立马跳出来要为我谋不平,却被我制止了。 左右明日我便会离开裴府,没必要争这一时之气。 裴玄赞同地点了点头,想牵我的手却被我躲开。 “我知道娘子是最通情达理的,你放心,虽然名义上是妾,但下人对你还和从前一样。” “至于你这脾气...往日你是镇国将军府的千金,骄纵些无可厚非,如今将军府也没了,还是温婉些为好,多跟婉儿学学......” 我差点气笑了,他真当我将军府无抬头之日了吗? 在裴玄震惊的目光下,我当场写下和离书,甩在他脸上。 “这裴府本小姐是待不下了,但你...没资格休我。” 若我是男子,高低该是我给他一纸休书! 3 裴玄的脸色霎时苍白,不自觉后退了两步,怔怔地捡起那纸和离书。 我看也懒得看他,转身离去。 “清月......” 裴玄追了上来,拉着我的胳膊,眼中满是紧张。 季婉眸光闪了闪,也跟了出来,装作恍然大悟似地看了我一眼,又看向裴玄。 从袖中拿出一个信封递给裴玄。 “玄哥哥,夏荷今日撞见姐姐身边的梅香去州府办通关文牒,觉得奇怪便以裴府的名义截下了文牒。” “想来,姐姐也并非是真的想要和离,不过是想去散散心罢了......” 她一副同为女子,这种欲擒故纵的手段她早就看透了的样子。 听了季婉的一番话,裴玄反倒松了口气,犹豫片刻后将通关文牒送到我手上。 “清月,这阵子确实发生了很多,将军府的事也让你忧心,出去散散心也好,玩累了你再回来。” “我保证,最多一年,若婉儿还不能怀上,我便将她送到外头宅子去养着,定不给你添堵!” 我沉默着接过通关文牒。 如此…倒也免得我多费口舌...... 回到主院时,我的物件早已被下人送到了西侧院。 青荷张罗着把季婉的东西一样样搬进主院。 “都仔细着点,不可损了婉夫人的东西,若是有损,少爷可饶不了你们这些小贱蹄子!” 说着,她一跺脚,将散落在地上的芍药碾碎。 “夫人见不得花,还不赶紧将这些花都清扫干净。” 我这才发现,满院的芍药都已被连根拔起,随意地扔在地上。 就连院中种了三年的那棵桃花,也被狠狠地砍断。 我怔怔地走到桃花树前,抚摸着那新断的枝条,心中泛起阵阵酸楚。 这桃树,是我初入裴府时,裴玄与我一同种下的。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这是他对我的誓言,可如今已然成了笑话。 “夫人......” 梅香担忧地看了我一眼,轻声唤道,却不知该如何劝我。 我缓缓收回视线,朝她淡淡一笑,“无碍,不过一些死物罢了。” 见我一副伤神的模样,夏荷一脸高傲走到我面前。 “对不住了夫人…哦不,崔姨娘......” “我们夫人对花粉过敏,少爷吩咐了,这主院日后不得出现一朵花,免得引起夫人不适!” 夏荷话音刚落,季婉便在一群婢仆簇拥下朝主院而来。 见了我,立马亲昵地牵过我的手,装出一副关切的模样。 “姐姐,这都是为了裴家的子嗣,日后你若是住不惯西侧院,少了什么用度,尽管找我便是。” 这刚当上少夫人就摆起裴家主母的谱了? 我冷冷甩开她的手,接过梅香手中的手帕擦了擦手。 “不必,明日我便会离开上京,季姑娘无需在我面前演戏。” 季婉一愣,旋即笑得更加灿烂,附在我耳边 低语: “崔清月,你看穿我了又如何?有姨母和表哥在,裴府主母的位置只能是我的!” 话音刚落,远远地瞥见裴玄的身影。 她咬了咬牙,拉着我一同跌进池塘中。 4 我猝不及防被她拉了下去,扑腾几下,一股窒息的压抑感传遍全身,身子乏力地直往下沉。 后院都是女眷,碍于男女授受不亲,家丁们相视一眼,都不敢入水来救。 梅香在岸上急得直抹泪,见裴玄来了,立马跪倒在他脚下。 “少爷,快救救夫人吧,您知道......”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青荷打断。 裴玄皱了皱眉,立马跳入水中,却径直朝着季婉游去,先将她抱上了岸。 等他回过神来时,暗卫追风已经将我救了上来。 梅香慌忙为我取来披风,将我颤抖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 “少爷,您可要为婉夫人做主啊!崔姨娘不满我们夫人住进主院,还清走所有的花,竟将我们夫人推入池塘!” 青荷说得斩钉截铁,俨然一副忠仆的模样,和季婉主仆俩一唱一和,演得惟妙惟肖。 梅香不甘示弱,在一旁为我解释,却被裴玄冷冷打断。 “够了!婉儿性子柔顺,岂会与清月起冲突?” “婉儿不会凫水,方才若是我晚来半刻,如今看到的恐怕已经是婉儿的尸体了吧?清月...你怎会如此没有容人之量,我都已经向你再三保证了!” 我方才呛了水,此刻听到他的话,更是咳得停不下来,心中冰冷不已。 幼年时,因裴家门第低微,裴玄总被一些世家公子欺负。 有一日还闹到了水里,差点出事。 是我不顾名声,当着众人的面拼命将他救了上来。 自己却被他们捉弄,在池塘中浸了足足半日的水,冻得浑身发颤。 那日过后,原本会凫水的我,变得很是怯水。 而裴玄则吸取教训,很快学会了凫水,还戏言称若有一日我再被人欺负,他一定第一个跳下水救我。 梅香冷冷瞪着裴玄,“那少爷可还记得我家小姐最是恐水?” 裴玄身体一僵,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清月...我只是想着你尚通些水性...所以才......” 他刚想起身,季婉却将他搂得更紧,“玄哥哥,婉儿好怕,姐姐身边竟跟着这样的护卫?那他岂不是能随意进出后院......” 季婉指着追风,一副受惊吓的样子。 我不禁皱了皱眉,今日事出紧急,否则追风也不会当众暴露身份。 经他一提醒,裴玄才注意到追风,有些不悦地开口: “清月,这暗卫应是岳父为你配的吧?只是你毕竟身处后宅...还是让他走吧,我再为你寻个女护卫便是。” “不必了,既签了和离书,我与裴家日后再无关系。” 我淡漠地拒绝,准备回房换身干爽衣裳。 身后却传来青荷的惊呼声,“呀!婉夫人身下怎得见红了?” 唤来府医一瞧,季婉已怀有一月身孕,方才落了水动了胎气。 裴玄震惊地看着季婉的肚子,婆母却为她打起了圆场。 “定是大师的提议起了作用,我们裴家终于要有小少爷了!” 看着他们一家和乐的样子,我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加快了脚步想要离开。 “务必将此密信亲手交给太子。” 临走前,我嘱咐追风回到太子那儿报信,自己则连夜赶往灵州边境。 阿爹身边出了内贼,为免计划生变,我必得亲自去一趟才放心。 至于裴家,待尘埃落定,自会有天来收...... 5 与南诏战事胶着,我一去灵州便是大半年。 返程之时,已近年底。 “阿月,如今边境之事告一段落,也该好好清算你与裴玄之间的事了。” “阿爹就问你一句,你对那裴玄…可还有情?” 我握着缰绳的手一顿,脑海中浮现起裴玄曾许诺的那些话,心头猛然一疼。 这些年,若说对裴玄毫无感情,也是不可能的。 但我们之间永远横着季婉,这种不纯粹的情我宁可不要。 “放心吧阿爹,此次回上京,我会与裴玄彻底做个了断。” “今后,女儿只愿陪在阿爹身边承欢膝下,守住我们崔家。” 阿爹叹了口气,“无论你怎么选,阿爹都会永远在你身后。” 我点了点头,心中百感交集。 “梅香尚在裴府,女儿需先行一步回上京。” 说罢,我策马扬鞭,朝上京的方向赶去。 却见裴府门口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季婉抱着孩子站在裴玄身边,两人俨然一副恩爱的模样。 在场宾客纷纷围着她和婆母,恭维之言不绝于耳。 “此次南诏战败,我军大获全胜,皆因裴将军英明领导,圣上定会为裴家加官晋爵,彼时还望裴夫人多在将军面前为我们美言几句啊!” “可不是,依我看,这小公子出生得正合时宜,日后定是个有福气的!” 我勾了勾唇,可不就是正合时宜,正好赶上抄家灭族的大罪...... “清月!你终于肯回来了?” 裴玄率先看到站在门口的我,眸色温和,仿佛从前那些事从未发生过。 季婉看到我,脸色变了变,随后露出一副楚楚动人的表情:“姐姐回来了,真是太好了,这些时日我们可都非常担心姐姐呢。当初姐姐一个婢仆都未带,孤身去了外头大半载,可真是吓死我们了。” 说着,她将婴儿抱到我跟前,“姐姐快瞧瞧,这是珩儿,我和玄哥哥的儿子,模样多俊俏啊!” 我淡淡瞥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怀中的裴珩身上。 裴玄紧张地挡在我和季婉中间,生怕我再动气。 “清月,既然珩儿已经降生,待满月宴一过,明日我便亲自将婉儿送回宋家,这桩交易也就完成了。” 季婉脸色难堪,她没想到裴玄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起这件事。 当初季婉是典妻的事,只有少数人知晓,因季婉当年嫁得远,外人便更是不知内情。 只以为季婉是和离后才回到裴家投奔姨母,接着被纳为妾。 “当年便听闻,婉夫人是被丈夫卖作典妻,听裴少爷这话,此事竟是真的?” 有位夫人惊讶地指着季婉,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季婉脸颊涨得通红,求助地看着裴玄,可裴玄的目光却始终落在我身上。 “裴玄,今日我来,并非要逼你赶人,只是想带走梅香。” 可听到梅香的名字,他眼中却闪过一丝心虚。 6 我顿觉异样,心底升起一丝凉意。 还没等我细问,一个婢女便冲了出来,跪在我面前。 “夫人,您终于回来了,快救救梅香姐姐吧,若再不医治,梅香姐姐的腿恐怕就要废了!” 我一眼就认出那是与素日与梅香交好的小丫鬟,是个实心眼的。 “快起来,究竟怎么回事?” 小丫鬟擦了擦泪珠儿,一五一十把事情讲了一遍。 原来,当初我走了之后,季婉便一直找梅香麻烦。 梅香不愿多事,对她多番忍让。 可季婉却动起了我私库里嫁妆的心思,那些嫁妆多是亡母留下的,我很是珍爱。 梅香自然看不惯季婉抢了去,拼死阻拦,拒绝交出私库钥匙。 季婉因此记恨,明里暗里教训过梅香多次。 前几日梅香去主院送衣衫,见门窗掩得紧,屋内又熏了碳暖身,便将窗户开了条小缝。 季婉却抓着此事不放,硬是说梅香居心叵测,想让小公子着凉,生生打了梅香五十板,还不许府医给梅香用药。 我皱了皱眉,将令牌交给小丫鬟。 “拿这令牌去东宫请太医过来,要快!” 小丫鬟接过令牌,一溜烟便跑没影了。 季婉缓过神来,忽然笑出了声。 “姐姐这是做甚?一介罪臣之女还敢拿假令牌去东宫请太医?也不怕太子怪罪。” 我心下着急,一把推开她,往梅香屋里跑去。 刚进门,就见梅香趴在床上,额头上沁满了汗珠,脸色更是惨白得吓人。 见到我,梅香艰难地抬了抬头,下意识想起身,却因动作牵扯到伤口,又痛苦地倒在了床上。 “梅香!” 我急忙将她扶稳:“别乱动,梅香,你定要撑住,太医很快就来了。” 梅香吃力地点了点头,朝我笑了笑。 “小姐不必担心,奴婢没事。” 我心头一酸,眼泪忍不住落下。 也怪我…当时走得匆忙,没把梅香安排好。 “清月,不过是个婢子,便是真断了一双腿又如何?你若想留着她,我们裴家养她一辈子也不是不行。” “何必为了这婢子扰了满月宴,你那令牌且不知是真是假,若太子因此怪罪下来,即便是我裴家也脱不了干系!” 裴玄话里话外都在指责我行事不妥。 我心中冷笑,不过是怕我连累裴家罢了。 他们裴家人,还真是一脉相承的忘恩负义...... 梅香自小和我一起长大,于我而言早就不再是单纯的婢女,而是亲人。 “清月,莫再生事,待送走了婉儿,我们还和从前一样,什么都没变不是吗?” 见我久久不说话,裴玄将我揽入怀中,柔声说道。 季婉眸光闪了闪,眼中划过一丝嫉恨,嘴上脱口而出: “表哥,万万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