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有智力障碍,我妈也有。 他们信奉着老一辈的歪理——“多生几个,总能有一个正常的”。 他们一直生孩,直到生出一个先天正常的孩子。 所以有了我。 我是家中第五,最小的孩子。 我是家里的金凤凰,注定要出人头地。 五年前,哥哥姐姐先后离开了家。 爹妈跟村里人说,为了供我顺利学习,哥哥姐姐们出门打工挣钱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 再也不用见到他们可憎的面目了。 可奇怪的是,从那时起,畜棚内多了四只羊。 四只不长毛的羊。 ...... 离大一开学只剩最后一夜。 我窝在家,盯着墙角的那个旧皮箱,像是盯着一张通往自由世界的船票。 然后,傍晚,我爹死了。 我是苏满,生在这个被诅咒的穷山坳里,是苏家唯一“正常”的孩子。 我爹妈是村里出了名的智力障碍,脑子不清醒,却坚定地信奉着老一辈的歪理——“多生几个,总能有一个正常的”。 于是,他们像完成任务一样,一连生了四个。 四个都是唐氏儿。 痴傻,呆滞,流着口水,目光涣散。 明明是亲哥哥,亲姐姐。 却是我童年挥之不去的噩梦。 直到第五个,才有了我。一个据说检查下来一切正常的孩子。 五年前,我那四个噩梦般的哥哥姐姐,突然“出门打工”去了。爹妈是这么跟村里人说的。 我当时躲在门后,听到这个消息,心底是按捺不住的狂喜。谢天谢地,他们终于消失了。 这个家,这个村子,我多一天都不想待。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那天,我几乎是跑着离开的。 可现在,我的大学梦,碎了。 只留下一地湿漉漉的绝望。 他去后山砍柴,被突然滚落的山石砸中了脑袋,抬回来的时候,人已经快不行了。 他留给我的,是无尽的沉默,和浸入骨髓的寒意。 村里小孩背地里叫他“恶鬼”,说他眼神能把人冻住。 现在想来,他更像个阴郁的魔术师,总在无人时摆弄着什么,让家里的东西悄然变化。 也从不解释自己恶劣的戏法。只是让一些东西以扭曲、怪诞的方式存在。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枯瘦的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我的肉里。 我以为他要我照顾痴傻的妈。 他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喉咙里发出嘶哑破败的声音,像是破风箱在拉扯: “满......满满......别......别走......” “守着......守着......畜......畜棚......” 说完这句,他的手猛地松开,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我愣在原地,胳膊上是他指甲掐出的深深红痕,耳边回荡着他最后那句没头没尾的遗言。 我突然产生那样一种预感。 他死了,但他的作品还在,就在后院那个黑暗的角落里,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畜棚。 后院那个破旧的,常年上锁的畜棚。 一股寒意顺着我的脊椎爬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