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碎裂的声音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 眼前娇媚的女人轻轻将地上的碎片踢远,眼里是藏不住的得意。 「沈姐姐,这药烫得我手都红了,你不会怪我吧?」 我趴在床头,连抬眼看她的力气都没有。 「姐姐你怎么不看我啊?」 她走到床边,满身的脂粉气味让我感觉呼吸更加苦难。 「这是世子新给我的镯子,好看吗?」 她拉开衣袖,细白手腕上套着莹润的白玉镯,是姜青棠最喜欢的。 饶是到现在,心仍如刀割般疼痛。 姜青棠在时,不见他多欢喜。 直到我与他大婚之日,姜青棠自缢而亡,他才悔之晚矣。 随即将所有的错怪在我身上,他恨我入骨,极尽冷待。 我以为精诚所至,终能金石为开。 五年换来的是积劳成疾,缠绵病榻。 我一病倒,他迫不及待迎接外室进门。 那外室跟姜青棠七分相似,他对她百般疼爱。 那外室嫌我还撑着一口气,可我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我从胸腔里挤出一句话:「你这么做,就不怕东窗事发,被侯爷和世子发现......」 她眨眨眼,而后发出银铃般的笑。 「姐姐你真是病糊涂了,我敢这么做,自是世子示意哒。」 不,不可能。 我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吱呀— 门被推开,来人满是嫌弃地挥动衣袖。 「阮娘,此处晦气,你还是少来为好。」 原还在榻边的人飞扑进甄惟危的怀里,她温声软语跟他撒娇。 「世子,妾的手指都烫红了。」 他心疼地握住她手:「这药她不喝就罢了,你管她作甚?」 她委屈:「可沈姐姐快要病死了,我不忍心。」 他毫不在意,甚至厌恶看了我一眼。 「死了才好,死了就能给我的阮娘腾位置。」 他们视我为无物,放肆的卿卿我我。 我扯着身下的锦被,所有的痛和不甘都变成了怨恨,不知哪来的力气喊出一声。 「甄惟危!」 那二人才注意到我,阮娘哎呀一声。 「世子,姐姐还在看着呢。」 甄惟危皱着眉,许是我的面目实在狰狞难看,他捂住阮娘的眼睛。 「阮娘别看,脏了眼。」 他将人转过身去,一脸冷漠朝我走来,垂眸看着我。 我死死瞪着他,就算恨他,还是想要乞求他救我。 可他却扯过我身上的锦被,将我整个人盖在锦被下。 「露出这般丑恶的嘴脸,是想恶心我和阮娘?」 「事到如今,你还这么恶毒!」 我本就呼吸不畅,被锦被覆盖,更觉窒息。 「天冷了,多给沈姐姐盖一层被子吧。」 隔着锦被我听见她的声音,随后身上一重,仿若有千钧重的物什压在我身上。 空气稀薄,胸腔像被一只手紧紧捏住,我想要挣脱却没有一丝力气。 无尽的绝望和恨意下,我彻底断了气。 意识飘在半空,我看见两个侯府下人一脸嫌弃抬着被锦被包着,已经没了生气的我。 「真晦气。」 「赶紧扔了吧,小心被缠上。」 他们随意将我扔在飘满雪的巷尾,与我同眠的是被冻死的流民。 车轮压过白雪,留下一轮长痕,有人自车而下。 轻轻一声叹息。 「将他们好好安置。」 又是一年春和景明,我从床榻惊醒,心有余悸扯开身上的锦被。 那是,梦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