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镇北司都督,掌管军中所有事务的我,却往耳后塞了隔声玉,听起了戏文。 只因前世他被敌军围困,我连夜赶运粮草,调度三支援军。 他与所有将士才得以突出重围。 可等我满身血污去寻他,他却对着我拔剑怒喝: “你嫉妒军医,故意扣着粮草不发,是想让我三万儿郎给你陪葬?” 见引发众怒,他的军医青梅立马站出来说道: “夫人或许只是一时糊涂......大家就给她一次机会,原谅她吧......” 我救了他们所有人,却反被乱枪戳死,成了“因妒误国”的叛贼。 再睁眼,我回到他们出兵前的黎明。 ...... 我立于粮草衙署的中枢,平静的向萧策传达军需调度的指令。 他略带疑惑的说道:“今日怎不多叮嘱几句?往常出征,你总要反复交代。” 往日每次出征,我都会拉着他细细交代,祈愿他平安归来。 可此刻,我压下心头翻涌的恶心说道: “军需清单已核对三遍,按律而行便是,祝将军旗开得胜。” 身为镇北司都督的我,职责是保障军需,护将士周全,助大军凯旋。 前世,他刚出发不久,便被敌军围困大山。 为救他我连夜赶运粮草,调度三支援军,他与所有将士才得以突出重围。 可等我满身血污去寻他,却见他与柳月娥并肩站在将士中间。 “多亏将军临危不乱,柳军医照料伤员,咱们才打赢这仗!” 听到这话,我疑惑的走上前,刚要询问。 看到我身影的萧策便一巴掌打了过来,我被打得偏过头,唇角渗出血丝。 “你身为都督,却因嫉妒故意迟缓救援!若不是我率军死战,前线早已断粮!” 他攥着拳,语气淬着冰,“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嫉妒耍小脾气,险些让千名将士饿死在荒漠!” 我捂着脸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萧策,我没有!明明是我三日补上被劫的粮草,又调度三支援军,你们才能得以获救....” “锦薇。” 柳月娥突然带着哭腔插话: “我知道苏家周转吃紧,可再难你也不能转卖粮草,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啊。” 听到这话,将士们再也听不进我一句解释,冲我涌来。 拳头和脚落在身上,带起阵阵巨痛。 “夫人或许只是一时糊涂......大家就给她一次机会,原谅她吧......” 这话看似求情,却字字坐实我的“失职”。 萧策则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 我就是这样被人活活打死。 2 从前世痛苦死去的回忆中抽离出来,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冷笑一声。 这一世,我绝对不会再帮他们半分。 果然萧策率军出发不过三日,急报便如前世般传来—— 粮草车队行至黑风峡谷时遇袭,后路被敌军截断,军中存粮仅够支撑两日。 信使跪在帐外: “苏大人!将军连发三道传讯符,催您立刻调粮!带兵支援!” 听着他语气中的急切,我却摘下记录调度指令的令牌,拿起戏文看了起来。 “行,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三日后,萧策果然带着人回来了。 我命人在营门备好伤药与干粮,自己则登上瞭望塔。 萧策身后跟着稀稀拉拉的残兵,比前世折损过半。 不等我走下塔梯,他已大步冲过来,力道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苏锦薇,你身为镇北司都督,职责是什么?” 我忍着腕骨欲裂的痛,平静地回视:“保障军需,护将士周全,助大军凯旋。” “周全?那你为何故意拖延粮草!害得我军陷入绝境,三万儿郎折损过半!” 他猛地将我甩在冰冷的石板地上,转身对着围拢过来的残兵厉声嘶吼。 “就是她故意拖延粮草,你们的父兄子弟,都死在她手里!” 人群瞬间炸开了。那些士兵看向我的眼神骤然燃起怒火。 “怪不得我们啃了三天草根!原来是你扣着粮草不发!” “我弟弟都是你害死的!你赔他命来!” “你这样的人凭什么当都督,我要状告朝廷,诛你九族!” 拳脚像雨点般落在背上,目光扫过一张张被仇恨蒙蔽的脸,最后落在萧策狰狞的面孔上。 “我执掌粮草六年,苏家商队的调度网遍布三州,若要拖延,何必等到今日?更何况...” 我顿了顿,字字如冰:“你是我的夫君,我怎会不顾你的性命。”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所有人的心上,士兵们面面相觑间,怒火渐渐被疑虑取代。 这时,柳月娥捂着额头长叹一声: “锦薇,你我自幼相识,我本该护你......可将士们的血不能白流啊。” 她抬眼看向士兵们,眼眶通红得恰到好处: “今日侥幸突围,下次呢?你想要我的命我不在乎,可他们是无辜的啊!” 看着柳月娥这副大义灭亲的模样,人群里立刻有人拔高了音量: “听你这么说,她是故意的?” 柳月娥叹气一声: “是啊,她是嫉妒我随将军出征,才这样的,幸好将军经验老道,又得弟兄们死力相护,否则......”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观望的将士们瞬间炸了锅。 “怪不得见死不救!” “这种恶毒的女人,就应该五马分尸,立即处死!” 愤怒的人群像涨潮的海水,汹涌着朝我扑来。 萧策则与柳月娥交换了个得意的眼神,抱臂站在原地,等着看我被撕碎的下场。 3 就在这时,营外忽然传来整齐的甲胄摩擦声,伴着一声洪亮的喝问: “皇上亲封御史亲至,何人在此喧哗?” 人群瞬间静了下来。 “御史来了正好!” 百夫长快步上前,指着我对御史躬身道。 “这苏锦薇因嫉妒私扣粮草,蓄意谋害将军与弟兄性命,还请御史立刻将她拿下!处以极刑!” 见御史目光扫来,萧策与柳月娥脸上的得意顿时变成慌乱 。 我看着他们这副模样,没忍住低笑出声。 “你笑什么?” 御史眉头微皱,看向我。 “他们指控你贻误军机,你可有辩解?” 我敛了笑意,上前一步对着御史拱手,声音沉稳: “御史明鉴,军中行事当依军法,定罪更需凭证。” “他们说我私扣粮草,敢问证据何在?说我因妒蓄意谋害,又有何凭据?” 这话掷地有声,原本叫嚣的将士们顿时哑了火,连那百夫长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萧策攥紧了拳,柳月娥则悄悄往他身后缩了缩。 他们只想着煽动众怒,却忘了军中定罪,最讲凭证。 御史听完我的话,转眸看向萧策: “你说苏都督私扣粮草,她是何时开始拖延调度的?” 萧策眼神闪烁,显然在捏造说辞,迟疑片刻才硬着头皮道: “出兵前一日我便叮嘱过她,黑风峡谷地势凶险,需提前备足三日粮草。” “可她......她只说按律行事,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他以为这话能坐实我的“失职”,却没察觉御史握着笔的手顿了顿—— 军中调度向来以都督的文书为准,哪有凭口头叮嘱定责的道理? 御史抬眼看向萧策,目光锐利如刀: “黑风峡谷乃是常遇敌军袭扰之地,你出征前既已知晓地势凶险,为何不按军规,提前三日报备粮草需求?” 他顿了顿,指尖轻叩案上账册, “况且我刚看文书记录,你部出发时,粮草车数明明比标准配额还多了五车。” “这多出来的粮草,莫非是凭空消失了?” 萧策额头渗出冷汗,喉结滚动着辩解: “峡谷遇袭本就突然,敌军火力远超预期......粮草损耗自然更快。” 他慌忙转移话题:“再说苏锦薇!我被困时连发三道传讯,她却拖延援军调度,使我偏离路线,分明是故意的!” 前世萧策被困后,又因贪功冒进偏离预定路线。 又刚愎自用不肯听我调度的援军信号,才让三万将士陷入险境。 最后是我拼着苏家商队半数驼马折损,硬生生凿开一条补给通道。 他却反咬一口,让我替他的指挥失误背了黑锅。 这一世,我再不会替他遮掩半分。 我抬眼看向御史,声音平静字字清晰: “将军被困峡谷那日,我按预定路线派出的援军,早在午时便抵达汇合点,是有人不听驿站传讯,执意深入敌军布防区,才导致后路被断。” 4 柳月娥立刻抢话,声音尖利地反驳: “你胡说!我当时就在将军身边,分明是你调度的援军迟迟不到,将军才不得不率军突围!若不是将军指挥得当,我们早就成了敌军的刀下鬼,哪还能站在这儿!” 几个跟着突围的士兵也纷纷附和:“是啊!当时我们被围得水泄不通,真是九死一生!” “要不是将军带着我们S出血路,哪还有命回来?”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将萧策捧成了力挽狂澜的英雄。 而我这个按规调度的都督,反倒成了贻误战机的罪人。 此时,镇北司监军与几位州府将领,簇拥着一队亲兵大步走来。 监军沉声道:“今日之事,镇北司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给三军将士一个交代。” 萧策与柳月娥原以为只需煽动将士们的怒火,将罪责推给我。 哪曾想竟惊动了监军。 两人脸色霎时惨白,额头的冷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淌。 可事到如今,他们早已没了退路。若是认了诬陷。 不仅柳月娥伪军医的身份会败露,萧策身为统军将领。 却故意拿将士性命,去构陷污蔑我的事更足以让他丢了兵权。 镇北司监军眯起眼,目光落在萧策身上,语气听不出喜怒: “你方才说,苏都督故意调度援军偏航,致使你部陷入绝境?” 萧策咬着牙应声:“是!” 柳月娥也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对着监军拱手: “末将愿以军医身份担保,将军所言句句属实——当时传讯符里,确是苏锦薇说援军已改道,让我们原地等候。” 两人只顾着一口咬定我的罪名,丝毫没察觉监军身后几位将领交换了个异样的眼神。 尤其站在监军身侧的那个年轻士兵,攥着枪杆的手青筋暴起。 黑着脸死死盯着柳月娥,像是要喷出火来。 萧策哪里知道,传讯符那头的调度指令早已换了人— 我早在他被困当日,便将指挥权暂交予御史之女沈瑶。 此刻他还在对着监军怒斥: “被困峡谷时,我第一时间传讯求援,可那调度指令颠三倒四,要么说援军已到东侧,赶到时却空无一人;要么说西侧有补给,去了才知是敌军陷阱!” 他猛地指向我:“苏锦薇身为都督,若不是能力不足调度失当,要么就是故意引我们入险地,其心可诛!” “幸好萧将军有勇有谋,临危时指挥若定,弟兄们才能突出重围,该得上书朝廷请功才是!” 柳月娥睁着眼睛说瞎话,还不忘在监军面前捧萧策。 “身为统军将领,护佑将士本就是分内之责。” 萧策厚颜无耻地谦虚两句,转眼又换上狠厉神色: “倒是那失职的都督,必须革去职务逐出镇北司,永不得再染指军需要务!” 话音刚落,站在监军身后的沈瑶,猛地往前一步,指着萧策怒喝: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你这般颠倒黑白的人!” “你说的那些‘调度失当’,全是我亲手下的指令,你意思我也是故意陷害你的了?” 萧策被骂得一愣,脸色铁青地斥道:“哪来的黄毛丫头在此胡言乱语?” 终于轮到我开口。我上前一步,郑重地对监军与诸位将领拱手: “容我为诸位引荐——这位是御史的千金沈瑶,亦是我三日前委以援军调度之责的副手。”“萧将军被困时收到的每一道指令,都出自沈姑娘之手。” 沈瑶扬了扬手中的传令令牌,令牌上的印记与我腰间的主令严丝合缝: “我这里有萧将军亲笔回讯的记录,每一条都写着‘依令行事’,如今倒成了我调度失当?” 萧策的脸霎时血色尽褪,柳月娥更是惊得后退半步。 “你是说,所有的调令都是她发出的?” 我笑着点头。 “并且,每条调令,也都是监军看过,点头才发出的。” 面对一脸鄙夷的御史,满脸怒火的监军,后知后觉的将士...... 萧策和柳月娥仿佛瞬间被人抽干了力气,脸色瞬间变的苍白。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卯足了劲污蔑的“失职”,现在只是一场笑话。 “那个,可能是我记错了......” 萧策越说越慌,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可我心里清楚,他这漏洞百出的谎言,不过是自掘坟墓罢了。 监军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帐内众人: “传讯记录、调度令牌、回讯手迹——三者核对无误,萧策所控纯属构陷。” 他顿了顿,指尖重重敲在案上的军规册上: “你擅自偏离预定路线,致使三万将士陷入绝境,此乃指挥失当,战后不思补救,反污蔑都督以脱罪,此为‘构陷同僚’。” “你这样的人怎对的起你身上的铠甲,对的起那些相信你的将士!” 铜制军规册被敲得哐当响,萧策的脸霎时褪成死灰。 “镇北司军法在上。” 监军起身时甲胄相撞,声如寒冰。 “即日起,革去萧策镇北将军一职,收其兵符,押入天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