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只有方钧行知道,白日宠他入骨的圣女,夜晚却偷偷与面首厮混。 他亲眼目睹,面容俊美的男子问庄洛雪: “圣女......圣君与我,哪个好看?” 庄洛雪似笑非笑,轻咬他垂珠。 “自然是你。” 早知皇室多情无心,他还傻傻以为自己是特例。 方钧行只淡淡一笑,不声不响为自己定下棺材。 七日后,他该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 “小郎君,您是要给谁定发财棺呐?” 方钧行淡淡一笑:“给我自己。” 棺材铺的掌柜一惊,不可置信:“小郎君这么年轻,这是为何?” 方钧行噙着笑的眸底闪过一抹痛色。 是啊,他无病无灾,为什么呢? 大概是成婚五年的圣女瞒着他养了面首,且有了孩子吧。 方钧行拢回濡湿手心:“掌柜的,麻烦尽快打好,七日后我便要用。” 掌柜听到这话,手中修木刀陡然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小郎君是有福之人,来世必定健康顺遂。” 方钧行心口有些闷痛,见惯生死的陌生人都会为他难过。 那庄洛雪呢? 等她见到自己冰冷的尸体,她也会难过后悔吗? 方钧行撑开伞走进雨中,湿润的雾气拂在脸上。 夜色深浓弥漫,耳畔阿爹的忠告却渐渐清晰—— “阿行,皇室自古多情,朝秦暮楚是她们的劣根性,你切莫轻易交出真心。” “不过就算失望了也没关系,跟阿爹一样死了,你便也能来阿爹的世界了。” 是的,他的阿爹不属于这个世界。 阿爹说他来自21世纪,是为了做任务攻略流落在民间的圣女,才穿到这个世界来的。 阿爹救阿娘于水火,送她回圣宫恢复身份后,本是要走的。 却没架住阿娘的深情哀求,留了下来。 阿娘说她不要皇室身份,只愿和阿爹和她归隐故里,屈做庶民只为日日与阿爹相守。 就是这般深情的阿娘,最后却在春风阁养了个男宠。 她勒令所有人闭嘴不许让阿爹知晓,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阿爹什么都没问,不声不响的一杯毒酒下肚,死在了与阿娘初识的日子。 方钧行忍不住红了眼眶,撩起青衫上了回殿的马车。 “圣君不让我跟着,可是去给圣女准备惊喜了?” 车上的侍从小春掀起珠帘,起身搀住方钧行坐下。 见方钧行不语,小春又拿过暖炉递到他手心:“圣女待圣君真是极好,这马车真真是一丝风都透不进。” 是啊,昭华圣女庄洛雪爱夫如命,人尽皆知。 方钧行曾在太学念书时。 她知晓他怕冷,便用千金换回这暖沉木,亲手替他打造了这辆冬暖夏凉的马车。 便是如此,方钧行也不曾动心。 只因他谨记阿爹的话,所以他守着真心从未交付。 哪怕庄洛雪多次放下圣女身段来委身下嫁。 他也只是坚定道:“钧行宁娶寒门妻,也绝不入赘高门。” 他只是庶民之子,庄洛雪是圣主最宠爱的圣女。 当初圣主赐婚她与国师之子。 她直接在大殿上忤逆圣意:“儿臣有心仪的男子,不愿委屈了他,更不愿耽误别的男子的一生。” 那日,圣主动怒,庄洛雪被关禁闭,绝食三天,没了半条命仍不肯答应。 被遣离城那天,她望向皇城方向,遗憾仿若碾碎了日光。 转头却将他最爱的蜜饯送上:“吾宁舍荣华,也不愿舍阿行。” 情深至此,方钧行是块铁,也被她的深情厚爱融化,于是他将阿爹的忠告抛之脑后,坚定走向了她。 成婚那天,方钧行跟她说:“若圣女有一日辜负了我,我便彻底消失,上黄泉下碧落都让你寻不到。” 信佛的庄洛雪立刻带他去佛前起誓:“若负阿行,我庄洛雪不得好死,永世不能为人!” 婚后五年,庄洛雪一直无孕。 庄洛雪直接对外宣称:“吾有隐疾,承蒙阿行不嫌。” 方钧行的思绪尚未收回,车马已经到了庄洛雪安置面首的西城府邸。 喊停了马夫,方钧行掀起珠帘子往里看。 烛火摇曳,油纸窗柩上倒出两道人影。 婴儿的啼哭阵阵,也没能扰了他们的兴致。 方钧行没有离开,保持看戏的姿势静静地听着,看着。 直到女人一声闷哼,云收雨霁。 身旁的侍从冗长叹了口气,宽慰他。 “像圣女这般深情的女子举世无双,那面首到死也不能见光,圣君何须这般作践自己?” 狂风骤卷,吹得窗外树枝猛地摇晃。 方钧行不发一言,攥紧脖前吊坠,用力摁碎。 爹说,只要摁碎吊坠,等上七日后死去,就能去到阿爹的世界。 方钧行拢紧了手心,答非所问问小春:“小春,你相信吗?有这样一个世界人人平等,不必君为臣纲,不必为奴为婢的世界。” “那个世界,是自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