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部的骨头被生生折断,一瞬间,顾令仪额头就冒出了冷汗,她极力地想要压下痛呼,可是惨叫依然从喉咙间溢出。 她的哥哥不忍心她遭受这种折磨,想要阻止,沈老太太却将拐杖重重地点在地上。 “要想要嫁入我们沈家,必须得裹脚!” “顾令仪要是不愿意,就当婚约作废。” 顾令仪忍着剧烈的痛楚,强行牵出笑意,“我愿意的。” “只要能嫁给沈律安,我什么都愿意做。” 她看着桌上沈律安给她寄的书信,视线落在了最后几行字上, “纸短情长,不尽依依。” 成亲那日,顾家遵循的是旧礼,整整一百零八抬嫁妆,顾令仪端坐在娇子中,手里捏着沈律安留学时送来的书信。 “新娘子下娇!” 外面满是宾客的纷杂声,顾令仪被喜娘牵着进到沈家的正厅。 还没走到沈律安面前,顾令仪就听见了一句不和谐的话, “律安,你的新娘竟然穿的还是凤冠霞帔,一点都不新潮。” “我还以为你会让她穿西式的婚纱。” 顾令仪的脚步一顿。 沈律安开口解释:“令仪你不要多想,这是林嘉蕙,我留学时的同窗,她自由惯了,说这话没有恶意。” 顾令仪点点头,跟着喜娘继续完成婚礼流程。 “请两位新人拜天地!” 顾令仪忍着脚的不适,刚想跪下拜堂,就又听见了林嘉蕙的声音。 “律安,你的新娘子竟然还是个裹脚的老封建。” 她说着还上前掀开了顾令仪的裙子,让满堂的宾客都看一看这肿胀怪异的裹脚。 房内的宾客多是沈律安留洋的同学,看见这一幕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沈律安看着顾令仪的小脚和耳边他们的嘲笑声,面上闪过一丝嫌弃。 “你可是拥有新式思想的人,怎么会娶这样的老封建,她裹着脚,怎么配得上你。” 顾令仪看向一言不发的沈律安,“你就是任由她这么嘲讽羞辱我的?我是你的妻子!” 沈律安淡漠地看向她,“嘉蕙说的难道不对吗?” 顾令仪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然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明明之前给自己写信时,字里行间都是珍爱,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因为这一出,在场的气氛冷了下来。 顾令仪被喜娘带着跟沈律安匆匆拜完堂便被送到了新房。 坐在床榻上,顾令仪回想着今日的事情,满心失落。 窗外传来声音,她侧耳听去,发现是沈律安和林嘉蕙。 “律安,你不是说回来就要跟她退婚吗?为什么还要娶她!” “她这种裹着脚的老封建,怎么配得上你。” 退婚? 顾令仪忍不住退后两步,沈律安竟然要和自己退婚。 “嘉蕙,娶她非我本意。只是两家的婚约,不是我一人能够左右。” 听见沈律安的话,顾令仪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僵住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两人的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顾令仪早就知道沈律安是留洋的新式学生,她做过最大胆的事情,便是违背兄长的话,在结婚之前偷偷见过他几面。 顾令仪还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哪个是沈律安?” 丫鬟拿着画像,指着靠窗的那人,“小姐,是他。” 顾令仪看过去的时候,恰好与他的眼神对上,仅仅一眼,顾令仪的脸就涨红不已,立马拉着丫鬟逃走。 “顾小姐怎么见我一眼就跑了?”沈律安在楼梯的拐角处拦住她,语气带上了几分调笑。 两人此后虽然接触不多,但一直保持着通信。 留洋在外,沈律安也会寄过来一封封信件,诉说着他对她的爱意,以及回国便跟她成婚的诺言。 五年的时间,她对沈律安情根深种,可是沈律安在回国之前,给她的信件越来越敷衍,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那时候她还能安慰自己,可能只是他忙于学业,可是现在亲耳听见这些顾令仪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原来,这就是他任由林嘉蕙在婚礼上刁难她的原因。 窗外两人的声音依旧,顾令仪却没了去听的心思。 婚房内一片寂静,满屋喜庆的装饰也暖不了顾令仪冰冷的心。 过了片刻,婚房的门被推开。 沈律安走进来,看见顾令仪的那双小脚,又顿住了脚步。 他冷漠地挑起她的盖头,又很快转身离开,没有跟顾令仪说一句话,甚至没有多分给她一个眼神。 顾令仪呆坐在婚床上,泪水干了又落,落了又干。 她拿出笔墨给去苏城谈生意的哥哥写了一封信,让他来沈家将自己带回去。 既然沈律安不爱她了,那她便也不爱了。 “沈律安,你嫌弃我的迂腐封建,那我便成全你的自由。” 只等哥哥半月后回来,她便能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