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大房一脉求子心切,为了让腹中胎儿是个男丁,闵氏不知服用了多少江湖偏方。 待闵氏怀胎六月时,大夫诊脉断定是个男胎。 宋家上下欣喜若狂,日日求神拜佛,祈求闵氏一定要诞下男婴。 为表重视,宋巍然更是早早开宗祠,在族谱上预先写下了长子的名字——宋昭。 “昭”之一字,承载着宋家大房对这个未出世长孙的全部期许。 然而天不遂人愿。 闵氏最终产下的,却是个女儿。 本该是欢喜的这一日,宋家没有半点笑声。 宋巍然悄悄在族谱上添了字,将宋昭改成了宋昭宁。 宋昭宁三岁便记事了。 印象中,陪着她只有奶嬷,闵氏偶尔会来看她一面,但眼里总是带着埋怨和一丝怨恨。 她睡着时,曾听见闵氏低声自语,怨她为何偏偏生成女儿。 宋昭宁四岁时,闵氏有了身孕。 这一次似乎生怕吓着肚子里的胎儿,闵氏和宋巍然都小心翼翼,甚至吧宋昭宁提前轰去了更远的偏院。 直到闵氏平安产下一个男孩。 那是宋昭宁第一次在父母脸上看见欣喜。 宋承霄降生后,她的一切都被夺走,而她从未得到过的,也全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然而宋承霄半岁时,突然高烧不退。 一位云游道长路过宋家,说宋昭宁命中带煞,与宋承霄相克,若她留在宋家,宋承霄定会夭折,还会影响宋家气运。 自那日之后,宋昭宁成了克弟的灾星。 闵氏原本是要掐死她的,许是第一次S人没经验,还留了一口气。 宋老太太觉得府上死人晦气,便提议将宋昭宁送去慈云庵。 于是,不到五岁的宋昭宁被送去了慈云庵,一住就是九年。 这九年间,闵氏和宋巍然从未来过一次,只有奶嬷偶尔会来看望她,带一副她的画像回去。 宋昭宁原本以为,这画像是闵氏要的。 但今日见面,闵氏根本不认得她。 那些画像,闵氏从来没有看过。 手中的绢帕飘落在地,染上泥污,闵氏才猛地回神。 “昭、昭......宁?”她的声音陡然尖利,猛地后退半步,像是看见了什么不祥之物,“你怎么回来了?!” 宋昭宁眼眸微动。 闵氏事先不知道她今日会回来?如此说来,马车车轴并非是她派人动的手脚? 无视了闵氏眼中的恐惧,宋昭宁唇角扬起一抹浅淡的微笑,“母亲不希望我回来吗?” 闵氏眼瞳剧烈颤抖。 若非宋昭宁今日突然出现,她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 面前的少女脸上分明带着笑意,但闵氏却觉得她是在嘲讽、责怪、埋怨。 闵氏无法接受这一点。 不就是让她在慈云庵住了几年吗? 当年自己拼死生下了这个女儿,她有什么资格埋怨自己? 若不是自己心软留她一命,她早就死在五岁那年了! 闵氏沉下脸,“你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你应当清楚当年为何会将你送去慈云庵,为何要私自回府?” “你弟弟近日身子不适,府里又乱得很,府上没人顾得上你......” 宋昭宁平静地看着闵氏下意识挡在门前的动作。 九年不见,闵氏与她模糊印象中的那个妇人相比变了很多。 她不过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发间却已添了几根银丝,眼尾也多了皱纹,可那护犊的神情与当年如出一辙——只是护的从来不是她这个女儿。 宋昭宁静静地看着闵氏,那双清冷的眸子仿佛能穿透人心。 她缓缓俯身,拾起地上沾了泥污的绢帕,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花纹。 “我并非私自回府,是父亲写信让我回来的。” 闵氏脸色骤变,“不可能!你父亲怎么会......” 闵氏话音未落,院内突然传来一道少年不耐烦的喊声: “娘呢?娘回来了没?我的鱼脍呢,还没买回来吗?” 那声音由远及近,一个锦衣少年大步流星地闯出。他约莫十岁左右,面容与宋昭宁有三分相似,却因骄纵而显得格外跋扈。 ——正是宋家大房嫡次子宋承霄,闵氏的心头肉。 宋承霄的目光在宋昭宁身上扫过,见她满身污泥,眉头立即皱了起来:“这是哪来的叫花子?怎么站在我们家门口?” 闵氏一见宋承霄出来,急忙上前,用身子挡在两人中间,像是在挡瘟神。 面对宋承霄,她声音不自觉地放柔:“霄哥儿,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当心着凉。” “娘,我问你话呢!”宋承霄有些不耐烦推开闵氏,好奇地打量着宋昭宁,“她是谁啊?怎么长得有点像娘你啊.....” 闵氏一愣。 昭宁生的像她吗? 但她方才没认出女儿,还将她当成了乞丐。 “这是,”闵氏犹豫了一下,声音有些发虚,“这是你姐姐。” “宋昭宁?!”宋承霄突然瞪大眼睛,猛地后退几步,“她就是那个克我的灾星?!” “娘!她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说她早就死了吗?!” 闵氏面如土色,一把拽住宋承霄,左右四顾:“胡说什么!谁教你这样说话的!” 宋承霄却不管不顾,一把推开闵氏,指着宋昭宁怒骂:“滚出去!我们宋家不欢迎你!你回来是想害死我吗?!” 宋昭宁静静地站着,眼底冷意渐深。 原来,在宋家人眼里,她早已是个“死人”了。 她缓缓抬眸,看向闵氏,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母亲,原来您是这样告诉弟弟的?” 宋承霄还在叫嚷,“娘,大师都说了,她就是灾星!要不是她,我怎么会从小体弱多病?娘,你快把她赶走!” 闵氏只觉得耳边一阵嗡鸣,心下烦躁至极。 一边是厌恶至极的女儿,一边是如珠似宝的儿子,她几乎想也不想,就猛地扬手就朝着宋昭宁脸上扇去! “*障!你一回来就搅得家宅不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