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能引魂归体的牵灵姬,只需焚三支镇魂香,便能让枉死之人的魂魄附在纸人上,道出临终遗言。 上一世,镇国公府的世子爷遭刺杀中身亡,国公夫人捧着祖传的玉牌跪在我面前。 求我无论如何也要唤回世子魂魄,问清是谁下的毒手。 我在灵堂焚了三日镇魂香,终于引回世子残魂。 他附在纸人上指证了二皇子的阴谋,我却因灵力耗竭晕死过去。 醒来时,国公府的小公子谢景渊正守在我床边。 “姑娘救命之恩,景渊没齿难忘,愿以余生相报。” 我信了这温润公子的誓言,嫁入国公府做了他的正妻。 他待我百般体贴,连我随口说喜欢城南的海棠花,都命人移栽了满院。 直到他那位表妹从尼姑庵还俗归来,身中奇毒,说需以我心头血为引。 谢景渊毫不犹豫剜了我整整一颗心,将我扔进乱葬岗。 “当年娶你,不过是看中你的牵灵术。你怎比得上表妹半分。” 再次睁眼,国公夫人正将玉牌塞进我手里,长跪不起。 我将玉牌掷在地上,跪地谢罪。 “阴阳殊途,强行牵灵必遭天谴,夫人请回。” 1 “求姑娘为我儿伸冤!” “只要问出凶手是谁,我镇国公府愿倾尽所有报答姑娘。” 我闭上眼,前世被剜心之痛仿佛又袭上心头。 上一世我答应了国公夫人的请求,焚了三天镇魂香,几乎耗尽灵力才唤回世子残魂。 而谢景渊,就是在那时盯上了我的牵灵术。 “夫人请起。” 我后退一步,避开她递来的玉牌。 “阴阳殊途,强行牵灵必遭天谴。世子既已往生,何必再扰他清净?” “夫人请回吧。” 话音才落,就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娘!你为何要跪这个妖女!” 我抬眼望去,竟是谢景渊。 国公夫人急忙起身。 “渊儿,你怎么来了?” 谢景渊目光一直锁在我脸上,语气不善。 “母亲莫被这个妖女所骗。” 我对上谢景渊的眼睛,立刻明白。 他也重生了。 想到前世的种种,我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才忍住没有后退。 谢景渊将身后的姑娘牵出来,自信地开口。 “柔儿会通灵之术,她定是可以查明真相。” 国公夫人的眼睛亮了起来,急切地抓着江柔儿。 “此话当真?” “我从小在寺庙中长大,对通灵之术略知一二。” 江柔儿微微颔首,意有所指地瞥了我一眼。 “世子爷妄死,柔儿能帮上忙,是柔儿的荣幸。” 谢景渊冷笑一声,厌恶地瞥了我一眼。 “柔儿天性善良。” “倒是你这个妖女敢来欺骗我母亲!” 说着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用力收紧。 我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渊儿!”国公夫人惊呼,“你这是做什么?” “阮姑娘刚刚已经拒绝了我,你别误会了她。” 听到国公夫人的话,谢景渊有些错愕。 “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我推开谢景渊,语气冷淡。 “谢公子,男女授受不亲。” 被我推开,谢景渊眼底竟划过一丝失落。 我略微有些吃惊,却懒得去想其中的缘由,只想赶紧送客。 却没想到谢景渊突然回过身,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 “阮清洛,你也重生了对吧。” 他抿了抿嘴唇,脸色沉下来。 “既然你也是重生的,那这辈子你就休想嫁给我!阮清洛,我只会娶柔儿一人,像你这种满嘴乱言的女人,我多看一眼都嫌脏。” 说着,他神情愣了一下,语气缓和了些。 “如果你不招惹我,不去祸害柔儿,你自己放好自己的身份。” “我可以考虑到时候让你当个暖床丫鬟。” 我嗤笑一声,耸了耸肩。 “你放心谢景渊,我绝对不会再去招惹你。” “祝你和江柔儿,百年好合。” 这辈子,我不想再和谢景渊有任何牵扯了。 2 听到我的话,谢景渊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阮清洛,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 男人狠狠瞪了我一眼,咬牙切齿。 见我表情并无波澜,转身上了马车。 可国公府的马车刚走,另一辆马车就停在我面前。 车帘掀开,一个憔悴的夫人从马车上下来。 “阮姑娘,求求您用通灵术还我夫君一个清白。” 原来那场宴会被刺杀的不知国公府的世子爷,还有将军府的沈将军。 但是经历了上一世的惨痛经历,我不再随便施展牵灵术。 上一世的剜心之痛还历历在目。 我拒绝了将军夫人的请求。 将军夫人瞬间红了眼眶,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但见我态度坚决,没再为难我,抹着眼泪上了马车。 送走将军夫人后,我到街上打算把自己的首饰当了,离开京城。 可刚出门,一个臭鸡蛋就向我飞过来。 “就是她!” 那婆子尖声叫道,朝我冲过来,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这妖女专骗丧子人家钱财,说什么引魂问话,其实都是编的鬼话!” 街边顿时围上来一群人。 “听说她前日还骗到镇国公府头上,被谢二公子当场揭穿!” 我攥紧首饰后退两步,想要逃走。 这一世,我还从来施展过牵灵术。 这些人分明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我擦掉脸上的粘液,抬起头却正巧与人群外的谢景渊四目相对。 谢景渊对我上的目光,面露得逞之意,对我做了个口型。 “活该。” 谢景渊竟用这般下作手段! “我没有骗人。” “还敢狡辩!” 那婆子突然扬手,一瓢腥臭的黑狗血朝我泼来。 我躲闪不及,半边身子都被淋透。 粘稠血液顺着发丝滴落,周围爆发出哄笑。 “妖女现原形了!” 不知谁推了我一把,我踉跄着跌倒在青石板上。 头重重磕到,一瞬间鲜血直流。 “听说她专门勾引世家公子,谢二公子差点着了道!” “打她!” 拳头和唾沫如雨点般落下,疼得我呕出一滩鲜血。 谢景渊搂着江柔儿向我走来。 “阮清洛,你方才不是很得意吗?摆出一副欲情故纵的模样,故意对我冷淡,不就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吗?” 听着谢景渊的话,我一阵反胃,恨不得吐他脸上。 “谢景渊,你知道真相。你的好柔儿,真的会通灵术......” 话还没说话,谢景渊直接一脚踹在我的嘴上。 “住嘴!” 看着谢景渊脸上掩盖不住的心虚,我大笑起来。 谢景渊之所以说江柔儿会通灵,不过是上一世我早就施展过牵灵术,谢景渊知晓真正的凶手罢了。 “给我狠狠地打!” 谢景渊怒吼一声,所有人举起胳膊就要动手。 我绝望的闭上眼,一道冷冽的声音却打断了众人的动作。 “住手!” 3 人群自动分开。 那人蹲下身,轻轻将我脸上的污垢擦去。 “阮姑娘?” 我抬头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沈大人?” 我认出这是大理寺少卿沈知澜,沈将军的长子。 前世他曾来国公府查过世子命案。 他眉头微蹙,解下外袍裹住我满是血污的身子。 “能站起来吗?” 我刚要点头,脚踝却传来剧痛。 方才不知被谁踢伤了。 沈知澜似乎看出我的勉强,竟直接打横将我抱起。 “沈某送姑娘回去。” 他转向围观人群,声音发冷。 “当街欺凌弱女子,按律当杖二十。方才动手的,自己到大理寺领罚。” 人群瞬间鸦雀无声。 可还没走二步,便被谢景渊拦住。 “沈大人这是何意?” 谢景渊横跨一步挡住去路,目光阴鸷地盯着沈知澜抱着我的手臂。 “这妖女最擅蛊惑人心,您可别被她骗了。” 随后便看向我,语气里满是厌恶。 “阮清洛,你当真是个贱女,见到男人就往上爬。” “谢公子。” 沈知澜打断他,声音冷漠。 “当街纵奴行凶,按律该当何罪?” 随后沈知澜望向我,低声请求我替沈将军伸冤。 我迟疑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毕竟今日沈知澜也算是救了我,对我有恩。 江柔儿从谢景渊身后探出头,捏着嗓子道。 “沈大人有所不知,这阮姑娘惯会装可怜。方才明明是她先对渊哥哥出言不逊。” “况且,您刚刚也听到大家说得,是她先骗人钱财。” 我挣开沈知澜的怀抱,忍着脚踝剧痛站稳。 “谢景渊,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江柔儿会牵灵术,你敢不敢让她现在施展牵灵术?” 人群顿时哗然。 谢景渊脸色骤变,下意识攥紧江柔儿的手腕。 “怎么?” 我抹去唇边血迹,冷笑一声。 “不是口口声声说江姑娘会牵灵吗?” “那江姑娘敢不敢和我打个赌,看我们谁先牵灵?” 谢景渊瞬间变了脸色,朝我怒吼道。 “柔儿在慈云庵修行十年,你算什么东西!你敢质疑她!” 我没理会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江柔儿。 江柔儿嘴硬地反驳我。 “我当然会,但是我凭什么和你赌!” “不过是个下贱的妖女,你拿什么和我赌。” “我和你赌。” 是沈知澜的声音。 “我拿我大理寺少卿的身份和你赌,够了吗江姑娘?” 谢景渊冷笑,眼中满是讥讽。 沈大人,您当真要为了一个妖女赌上自己的前程?” 沈知澜神色未变,只缓缓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掷于地上。 我低头一看,竟是大理寺少卿的官印。 “我沈知澜,以官职担保,阮姑娘绝非妖邪。” 他声音沉冷,字字如刀。 “若她当真有罪,我自愿卸职入狱,任凭处置。” 四周一片哗然。 谢景渊显然没料到沈知澜竟敢做到这一步,脸色阴晴不定。 江柔儿见状,柔声劝道。 “渊哥哥,既然沈大人如此笃定,不如就让他们试试?若她真是骗子,到时候再治罪也不迟。” 她嘴上这么说,眼底却闪过一丝慌乱。 谢景渊盯着沈知澜,阴冷一笑。 “好啊,既然沈大人愿意赌,那我也赌一把。”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狠狠插在地。 “若阮清洛真能牵魂引灵,我谢景渊,当众向她磕头认错!” “若她做不到——”他目光如毒蛇般盯住我,“我要她当众剜心,以证清白!” 全场死寂。 我心头一震,猛地看向谢景渊。 谢景渊前世分明知道我确实有牵灵术,为何还敢下如此重的赌约。 我思绪混乱,连带着脸色都有些苍白。 沈知澜垂眸看着我,轻轻拉了一下我的衣袖。 我这才回过神,望向沈知澜。 他神色依旧平静,只微微侧首,低声对我道。 “阮姑娘,我相信你。” 我把脑中其他的思绪甩开,点了点头。 不管谢景渊究竟有什么阴谋手段,我是牵灵姬这一点不会变。 “走!去灵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