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乐得清静,开始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 再也不用半夜起来给许母烧水煮药;也不用熬夜给许珺缝补衣裙。 也不需要像个仆人一样,将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 她本以为自己的东西很多,却没想到连一个木箱子都装不满。 她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张布满灰尘的古筝。 依稀记起,她曾也是名震江南的琴女。 多年蹉跎,原本让无数风流才子流连忘返的手指,如今已经不再白皙嫩滑,而是布满老茧,粗糙如老妪。 许世推门而入的时候,陆雪晴正在擦琴。 他眉头一皱: “这几天你不在家,娘亲的药都没人煮,那些下人不是弄错了时间,就是汤药的温度冷了烫了。珺儿的衣服也没人打理......” 陆雪晴抬眸看了他一眼,又低头。 家? 她已经没有家了。 许世走上前,沉声道: “你在闹什么?因为妙儿的事?妙儿不是你亲手推给我的吗?” 陆雪晴平静道: “许公子,我推给你,你就要?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 十八年前,城门楼子旁边的那颗菩提树下,是她先喜欢上的他。 她为他添衣,他却嫌热将衣服丢在地上; 她喂他糕点,他却嫌难吃,将糕点打翻; 他从不听她的话,是她处处迎合,一次又一次地退让,直到今日她才知道那种萦绕自己十八年来的刺痛感,叫做委屈。 一句“许公子”,让许世刹那间慌了神。 以前,不论他怎么撵,陆雪晴都会一次又一次凑上来,痴痴地唤他“许郎”。 哪像现在这样生分疏远? “陆雪晴!” 许世一字一顿,眉头紧皱: “你既然不愿意,为什么还要让妙儿和我洞房?” “我没有不愿意。” 陆雪晴轻声道: “祝你们百年好合。” 许世盯着陆雪晴,眉头越皱越深。 突然,他一把抓住陆雪晴的手: “跟我走。” 陆雪晴挣脱,满脸戒备: “许公子,请自重!” 话音未落,许世便将她按抵在墙上深吻,她惊慌失措地扑腾,却被许世死死按住。 她慌乱中睁开眼,却对上一双深邃冰冷的眼眸。 她推开许世,大口喘着气。 “你咬我?” 许世舔着嘴唇的血,眼中闪烁着阴晴不定的光。 下一刻,他将陆雪晴扛在肩头,朝门外走去。 “许世!你混蛋!你到底要干什么!” 许世冷冷道: “带你回家。” 陆雪晴心中一颤,泪水止不住涌出。 她想起多年前的那个雪天,她被家人遗弃,蜷缩在路边,被冻得瑟瑟发抖。 唯一替她挡雨的只有那棵摇摇欲坠的菩提树。 是他伸出手,和现在一样,将她扛在肩上。 他固执地说: “别动,我带你回家。” 看着熟悉的侧脸,陆雪晴怔怔失神,难道他,还爱着她? 刚到许家,管家就急匆匆迎了上来: “公子,林小姐高烧不止,您快去看看吧!” 许世的脸色骤变。 当即将陆雪晴丢到地上,急匆匆朝屋内跑去。 陆雪晴重重地掉在地上,痛得浑身冒冷汗,她心中自嘲: 陆雪晴啊陆雪晴,事到如今,你怎么还会对许世抱有期待? 许母拿着扫把冲了过来,直往陆雪晴身上扫: “你个丧门星!早不来晚不来,你一来我儿媳就病了!真是晦气!赶紧滚!” 许珺也端起一盆凉水,径直朝陆雪晴迎头泼了下去。 “陆雪晴,我哥都不要你了,你能不能不要死皮赖脸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你贱不贱呐?” 陆雪晴攥紧手,指尖嵌进肉里,血流不止。 就在这时,许世急匆匆赶来。 看到陆雪晴狼狈的样子,眼眸一沉。 “儿啊,都怪她,妙儿才会生病!” 许母叫了起来。 许珺也附和道: “哥,我刚刚听到她咒嫂子了。” 陆雪晴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朝夕相处多年的许母和许珺,怎么都没想到她们会这么污蔑自己! “够了!” 许世沉着脸,走到陆雪晴面前,主动脱下外袍,给陆雪晴披上。 陆雪晴心中泛起一丝暖意。 许世还是相信她的。 “雪晴,妙儿烧得厉害,你和陈神医很熟,能不能把陈神医请来,给妙儿看看?” 听着他温柔的话语,陆雪晴刚刚温暖的心,彻底冰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