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她欺君罔上,说她殆误战机。 一朝入狱,曾经征战四方,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沦为了阶下囚。 圣上金口玉言,数罪并罚,秋后问斩。 姬昱轻嗤一声,她是女扮男装不假,可那些累累战功,便都不做数了么! 数罪并罚,她都不知自己有几重罪,就被下了诏狱! 长公主殿下为她求情,却遭训斥,幽禁长公主府,无诏不得出。 地牢太暗了,暗无天日,就连姬昱自己也记不清她究竟在牢里待了多久。 直到有一日大门打开,她以为终于到了死期得以解脱,却不曾想被人带到了军营。 那些曾经拥戴她的将士,在这个时候都变了嘴脸,有家室的没家室的,看向她的目光都一样令人作呕。 这时候她才知道,宫里又有了新的旨意,要她充作军/妓,来犒赏三军。 一直到行刑之前,都是这样的待遇。 她想挣扎,却浑身无力。 有好心人告诉她,她来之前吃的那顿牢饭,里面加了软骨散。 姬昱皱了皱眉,饮尽杯中酒。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是长公主殿下,抗旨出府去牢里看她,却被告知她现在在军营。 宫中女眷不许踏入军营半步,长公主拿着宫中令牌,耍了一通威风才进去。 那个时候,她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然后,就在长公主怀里,没了声息...... 一朝重生,她成了以女为尊的西越国的世女殿下。 只是...... 沈相国次子,怎么和长公主这样相像? 甚至就连今日看向她的眼神,都很是相似。 姬昱越想越头疼。 一杯杯烈酒下肚,很快便醉了。 朦胧之中,沈翊桉的身影逐渐与长公主融合...... 姬昱眉头皱地更深了,怎么可能呢? 一壶酒饮尽,姬昱垂眸看着桌上一片狼藉,扔了两颗银裸子,晃晃悠悠的出了酒楼。 定是这酒不好,喝得她都魔怔了。 沈翊桉就是长公主...... 怎么可能? 相国府—— 沈翊桉昏迷了三日才醒,醒来就斜靠在软塌上,眉眼微阖,发丝微乱,盯着一处出神。 肩上的伤还隐隐作痛,那日替她挡剑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原来,这冷冰冰的刀戈箭矢,触及肌肤,竟是如此蚀骨之痛。 那她那些年......受了多少苦? 李氏伸手拿过来粥碗,用勺子搅了搅,坐在床边,“桉儿,先把粥喝了,你身上还有伤,过会子得服药。” 沈翊桉微微动了动,眸光微闪,“爹,她来过吗?” 李氏闻言,动作微微一顿,“你这孩子,等你伤好了,自去寻她不就是了?” 李氏说得委婉,沈翊桉却听得明白。 她一次都没有来。 沈翊桉垂眸,“爹,我没胃口。” 李氏叹了口气,将勺子递到沈翊桉唇边,“快把粥喝了,听话。” 看着李氏面上难掩忧色,沈翊桉微微张口,含下了那口粥,只觉食之无味,强忍着不适喝了半碗,“爹,不喝了。” 三日不进水米,乍一吃这些,沈翊桉只觉得腹腔的灼热感愈发明显。 沈翊桉微微动了动,换了个姿势,以期能让自己好受些。 另一边,正在处理朝务的沈经纶听说沈翊桉醒了,把手头上的事务搁在一边,便去了后院儿。 “娘。” 沈翊桉唤了一声,便要坐起来。 沈经纶连连应下,“别乱动,好好养着。” 沈翊桉却是不依,扯开锦被下床,跪倒在地。 绿绮连忙上前去扶,奈何沈翊桉执拗,绿绮无法,只得一同跪下,低声唤着,“公子......” 沈翊桉深深一拜,良久才直起身来,“娘,爹,我要嫁她。” 一时间,房内陷入一片寂静。 没等到回应,沈翊桉就这么静静地跪着。 李氏一时有些无措,转头看向自家妻主。 沈经纶与李氏相视一眼,“桉儿,你先起来,待你伤好了,为娘自去靖王府拜访,这样可好?” “娘此言当真?” “娘几时骗过你?” 哄着沈翊桉喝了药,吩咐绿绮伺候着,沈经纶给李氏使了个眼色,妻郎两人出来,转头去了书房。 而沈翊谦也早已经在书房中等着了,见两人进来,连忙行礼,“娘,爹。” 沈经纶在上首坐下,叹了口气,“这桩亲事,怕是难。” 李氏闻言,眉心蹙了蹙,“妻主,咱们家也算累世公卿,那靖王世女虽说是皇室宗室,可毕竟还没什么功名,若是托了媒人去说,想来,也是能攀上这门亲的。” 李氏倒是不在意外人的看法,他唯一在意的,便是自己这一女二子能够平安顺遂。 “桉儿这孩子自幼乖觉,就这么一个要求,妻主何不允了他?” “爹,就因为咱家累世公卿,桉儿才难如愿。” 沈翊谦上前,给沈经纶和李氏各倒了杯茶,“若是真成了,难免有朝臣弹劾娘结党营私。” 沈经纶接过茶杯,抹去上头的浮沫,抿了一口,“是这个理儿。” 李氏闻言微微一怔,“照你们母女两个的意思,桉儿只能下嫁了?” 李氏垂眸,搅了搅手上的帕子,“下嫁......能找个对桉儿一心一意的,倒也没什么,可桉儿满心满眼都是靖王世女,难不成要他随便嫁个蹉跎一生?” 沈经纶沉默半晌,仰头喝尽了杯中茶水,“靖王世女是个心高气傲的,我估计她咽不下这口气,且待明日早朝,我和谦儿再观望一番。” 诚如李氏所言,桉儿从未主动要过什么,想要嫁给姬昱...... 也不是没有操作的可能。 翌日,金銮殿—— 女帝姬映端坐在龙椅之上,十二冕旒垂下的玉珠微微晃动,遮住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 姬映身边的女官刚说完“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姬昱两袖一挥掩面就喊,“陛下——” 众臣纷纷侧目,只见姬昱一袭玄色朝服,踉跄着向前几步,竟直接跪倒在丹墀之下,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臣委屈啊!” 姬映眉头微蹙,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两下,却没有立即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