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边军谋反,打着清君侧斩妖妃的名义入京勤王。 金碧辉煌的藏凤楼外尸横遍野,喊杀声刺耳,然而屋内火炭烧的旺,温暖如春。 寒风呼啸,送来乱军地吼声:“清君侧,斩妖妃。” 裴贵妃侧卧在小榻上,从容镇定。 大兄掌管西北边军,那支大雍最精锐的军队,早在西南谋反时,大兄就已经带着军队回援。 西南豪族拥兵自重,是皇上的一块心病,这一次清除叛军,陛下就可以彻底掌权,她的妖妃之名,也能自动洗刷。 吱呀一声,寝殿的门被推开。 谣妃身穿隆重的皇后朝服,踢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走了进来,“贵妃姐姐可真镇定,你可知西南叛乱,都是因为姐姐妖妃祸纲,致使民不聊生,才奋起反抗,而姐姐却能安稳的在殿中享受。” 裴贵妃坐起身,蹙眉道: “西南叛乱是因为士族兼并猖獗,不满陛下改革,大兄已经带着西北军回援,宫中会没事的。” 谣妃却突然捂嘴笑起来,将脚下圆滚滚的东西踢到裴芸瑶面前。 “姐姐,你看看这是什么?” 裴芸瑶脸色骤变,从榻上扑了下来,将那人头死死抓到手中,那不是什么球,是她大兄的头颅。 “大兄!” 谣妃声音柔婉,却字字如刀:“你兄长可真疼你,单枪匹马杀进皇宫,要带你走。” “怎么可能......怎么......” 裴贵妃死死地抓住裴云山的头颅,瘫倒在地。 “你以为陛下让你兄长夺我王家西北兵权,是真的宠你,看中你裴家吗?” 王雪谣蹲下身子,掰开她的手指,见掰不开,让人拿来小锤子,用小锤子一根根敲断她的手指。 “裴家不过是陛下的一把刀而已,陛下若是真爱你,怎么舍得你被万民唾骂?” “姐姐可知那金蚕丝织就的衣服是我喜欢。” 裴芸瑶知道那件礼服,为了织就那件礼服,蜀地豪族被抄家了大半。 皇上说要让她用上最舒适的衣料,也能顺便打压蜀地豪族。 “你挂在御花园亭子里的那南珠珠帘其实是假的,真的在我那里呢。” “还有这藏凤楼,本来是我立后之后的居住的宫殿,可惜了,被你裴家的血染得太脏,我不想要了。” 她一一细数那些全天下都知道的,皇帝对裴贵妃的宠爱,原来桩桩件件都是为了她王雪谣。 王雪谣终于敲断了裴芸瑶的十指,将人头踢向一边。 裴芸瑶爬过去抓,却被秦嬷嬷踩断了双腿。 “大兄,大兄......” 裴芸瑶的眼中涌出血泪,嘶哑的声音仿佛闷在胸腔,撕心裂肺。 她被敲断十指,打断双腿,拖到殿外。 她看到皇帝立在殿外,穿着隆重的朝服,长身玉立,不怒自威,而乱军却规矩站立,停止砍杀。 裴芸瑶一低头,就看到父亲躺在阶梯上,万箭穿心,死不瞑目,到死都好像在攀爬长长的阶梯。 爹爹是文官,一生刚正不阿,儒雅清正,如今灰头土脸,被万军践踏,没有一丝体面。 一个文臣却试图在乱军中爬上高台救走女儿。 王雪谣走出殿门,笑意盈盈道:“可惜你二哥在府衙被流民打死,你裴府老少被边军屠杀祭军,你裴氏全族无一活口,这些都是因为你是妖妃啊,贵妃姐姐。” 不是的,不是的,妖妃不过是...... 裴芸瑶猛地抬头望向明炀帝,苍白的唇瓣颤抖:“陛下......” 少年天子悲悯,同情地回视:“瑶儿,你是妖妃,惹得天怒人怨,朕也没办法。” “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芸瑶大笑出声,悲凉至极。 “是了,萧天明,我裴家,功高盖主,乱臣贼子,我裴芸瑶,嚣张跋扈,祸乱社稷,你萧天明清清白白,是明君。” 狡兔死,走狗烹。 萧天明六岁登基,朝堂被太后及其母族王氏把持,她嫁给萧天明之后,借她妖妃之名铲除前朝后宫王氏的势力,如今萧天明掌权了,可以除掉她了,至死,她和裴家都不过是萧天明的一把刀。 她爬到萧天明脚下,乞求道:“萧天明,颙儿是你的骨肉,为我所累,你贬他为庶民,保他一条命吧。” 明炀帝不敢看她灼灼的目光,偏过了头。 “晚了,姐姐。”王雪谣的声音从明炀帝的身后传来:“太子通敌叛国,已经被处刑了。” 裴芸瑶颤抖着声音出声质问: “陛下,颙儿也是你的骨肉啊。” 明炀帝声音冷淡:“瑶儿,裴氏叛军打入皇宫,太子开了宫门,才致死伤无数,不杀他,无法平军心。” “好好好。”裴芸瑶凄厉大哭,吐出一口鲜血。 “那陛下,你就随我一起去陪颙儿和裴氏全族吧。” 她抱紧明炀帝,往台下滚去。 藏凤楼有999级台阶,离地百丈,是萧天明为裴芸瑶建的楼,大兴土木,是裴贵妃妖妃祸纲的证据。 台阶铺设上好的玉石,两边护栏汉白玉为柱,珐琅为屏,是一只只翱翔九天的凤,藏凤楼,藏着她这个凤,裴芸瑶头砸在汉白玉的护栏上,死不瞑目,明炀帝也被撞得昏死了过去。 “娘娘,醒醒。” 御花园的凉亭中,宫女小心翼翼唤着小榻上的女人,美丽的女人睫毛轻颤,猛地睁开了双眼。 微风轻起,吹动珠帘叮咚作响,珠帘是上好的南海珍珠,一年也只能上供百颗,这一面珠帘用了上万颗。 是陛下送给贵妃娘娘的生辰礼。 因为贵妃喜欢,户部凑不齐,还斩杀了一名户部侍郎。 “娘娘,谣妃跪了一上午了,你看......” 秦嬷嬷,谣妃...... 裴芸瑶猛地抬眼,恨意从漂亮的眸中蹦出,惊得周围一群宫女太监立刻跪下求饶。 她重生了,重生回了三年前,那一场痛彻心扉的屠杀,仿佛一场噩梦。 裴芸瑶没有管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抬腿走出了凉亭。 她掀开珠帘,凉亭旁边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即使烈日当空,也能辟出一大块阴影。 王雪谣就跪在那块阴影下,摇摇欲坠,楚楚可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