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雄踞中原的超级大国来说,这几件事儿不值一提,可对于一个政权来说,这几件事儿所造成的影响又不可谓不大。 至正二十六年,魏国和汉国大规模交兵,魏国竟然在占据有利条件的情况下一败涂地,损兵折将。 至正二十七年,魏国大将军李安国因为丧师辱国被朝野定罪,一时间举国哗然,文臣武将无不哀嚎心痛,上书求情。 至正二十七年秋,李安国被处以斩刑,祸及全家。 至正二十八年,魏国皇帝驾崩,年五十八。 同年,十三岁的小皇帝即位,改元续隆。 时光荏苒,转眼工夫便来到了续隆十二年...... 魏国是兴起于平原之上的国家,在几十年前的乱世中脱颖而出,成就一番霸业,为此,魏国先君为自己的政权起了一个古老的名字——魏。 魏国既有平原之广阔,又有高山之险峻,既有河流之密布,又有江水之不绝。 魏国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几十年发展下来,已经成为天底下无可厚非的超级大国,但超级大国也有超级大国的烦恼,也有自己的敌人。 那些来自塞北草原骑着骏马张弓搭箭的柔然人是魏国的死敌,对于这些来无影去无踪的草原骑士,魏国朝廷的态度是沿边布置军事重镇,长期囤积兵马。 北庭就是其中之一。 四月份北庭的风无与伦比的清凉,吹来吹去吹的人心情舒爽,北庭城往南几里处有一条蜿蜒向南的河流,这便是无定河。 若是从无定河流过来的方向极目远眺,刚刚散发出去的视线走不了多远就会被高高耸起的群山所遮挡,这些大大小小的山头与高大的北庭城一起矗立在帝国的北疆,护卫着帝国的安宁。 几缕香风袭来,几处山花正开,北庭到了春意最足的时候,也是北庭最美好的时候。 两个孩童嬉笑着由远及近,终于来到无定河边捡起身边能捡起的东西扔向川流不息的河水。 啪—— 啪—— 石子树枝砸到水面上。 两个孩童皆是身高手长,几乎可以媲美多半个成年人,其中一人皮肤黝黑目光坚毅,身姿健硕体态刚强,另一人则稍显瘦小些,浓眉大眼,翩翩清秀。 健硕的孩童唤作张贵,世代居住在北庭城中,另一人叫李承岳,也是从小就在北庭城中长大。 两人从小一起成长,家门又近,关系很好。 今日这次出城游玩就像之前无数次那样,也像以后无数次那样。 “承岳!”张贵说道:“再有两三年功夫我也应该去要从军了!” “唔......”李承岳震惊。 “你也一起吧?” “我?”李承岳惊疑着指了指自己,“我不行......” “为什么!”张贵一脸不解,“我们两一起长大,一起玩耍,从小长到大还从来没有急过眼哩!正好一起去投军,一起去高将军的麾下......” “到时候还能有个照应!” “不行......”李承岳摇摇头。 倒不是说李承岳不想去,也不是说李承岳害怕了什么,此时的李承岳皱着自己的眉头,关于这个事情,李承岳有自己的顾虑。 “嗨!” 眼见着李承岳犹犹豫豫,张贵摆摆手,没事儿,那这事儿我们改天再说!” “嗯......” 李承岳沉吟着抬起头来。 空荡荡的河面与空荡荡的天空遥相呼应,让李承岳的心情不由得失落。 “咦!” 忽然,李承岳的目光被河面上漂浮而来的异物所吸引,李承岳惊疑着发声。 “怎么了?” “那是什么?” “什么呀!” 顺着李承岳的目光望去,张贵望见一块浮木正顺水而下。 “那不就是一块木头吗......” 话音未落,浮木在水中打了个转儿,张贵与李承岳瞬间大惊失色...... 随着浮木转了过来,上面赫然趴着一个小人儿。 “有人!” 李承岳惊呼一声。 “呀!” 一声惊撼响起,张贵三两下便脱掉了身上的外套。 扑通—— 就在李承岳还沉吟思索着的时候,张贵已经跳进水中成朝着浮木而去。 “小心啊!”李承岳惊呼。 这时候的李承岳才反应过来,赶忙在岸边捡到一根长长的树枝等待接应。 在李承岳紧张的目光注视下,张贵朝着浮木游了过去。 “小心啊!” “小心!” 李承岳紧紧握住手中长长的树枝,观望着河中的动静。 哗啦呼啦—— 张贵奋力向前,终于游到了浮木旁边。 随着张贵一把抓着浮木,李承岳狠狠揪起来的心也提到了最高点。 哗啦—— 哗啦啦—— 张贵一手抓着浮木,一边刨打着河面,奋力朝着李承岳游来。 “再来一点儿!” “一点点......” 李承岳赶忙伸出树枝,极尽所能的向前探去。 嘿呀—— 就在张贵终于一手抓住树枝的时候,李承岳奋力向后拉扯...... 两个少年使出了好一番力气,终于将浮木完全拉了上来。 顾不上气喘吁吁的自己,两人赶忙将浮木上搭着的奄奄一息的人扶了下来。 随着湿漉漉粘在脸上的头发被打理开来,这是一个女童。 阳光照耀下的女童深眉细眼,琼鼻小口,骨相惊人......不知经过了多久河水的浸泡,脸色已经苍白的不成样子,可依旧难以不能遮盖她的美貌。 望着小女孩的样子,李承岳与张贵陷入了各自不同的一阵沉思。 滴答滴答—— 身上的水滴打在地上,日光照耀下的小女孩儿仿佛在发着光...... 李承岳抓起小女孩的手感受了一番她的脉搏,随后惊喜发声,“她还活着!” 但随着惊喜的目光抬眼,正对着而来的却是无尽忧郁。 “承岳!” 张贵脸色凝重。 “怎么了?” 李承岳不解。 张贵努着嘴示意李承岳再看一眼女孩儿。 “她是柔然人!”张贵说道。 “嗨!” “我知道!” 李承岳大叫着摆摆手,“走,我们快带她回去!救人救到底,我们得救活她呀......” 说着李承岳便抓起少女的胳膊,一个闪身便将少女背了起来。 “快走啊!” “哦,哦......额,好......好!”张贵支支吾吾着爬起身来,抓起自己的衣服紧跟在后。 “那个......承岳啊......” “嗯?” “这个女孩儿不能带到我家......” “好。” “咱们只能将她安置在你家......” “好。” “是真的,我真的不能......” “好。” “关键如果让父亲知道我带了个柔然人回去,他一定会亲自抽刀杀掉她......然后,然后拿着脑袋去领赏的......” “好。” “我......” “嗨呀!不要再说了!快走吧!” 两个少年人带着昏迷着的柔然女孩儿,脚步匆匆朝着城池走去。 ...... 另一边,北庭城中,一户小院子里。 泥土堆砌而成的土墙斑驳灰暗,日头下新陈不一,看上去像一张张苦涩的笑脸一样。 一个体态微胖,面容慈祥的中年人正捧着一卷书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此人便是李承岳的父亲,李恒。 李恒的右边,趴在院子台阶上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孩正在临摹着什么,而李恒的妻子,李承岳的母亲则坐在李恒的左边手拿针线缝缝补补着什么。 扑哧—— 突然,李母崔氏笑出声来。 “怎么了?” 望着忍俊不禁的崔氏,李恒与女孩儿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 “我想到我们的承岳啊!”崔氏眯着自己的眉眼,“这会儿不知道在哪一块当野孩子呢!” 呵呵呵—— 听到崔氏如此一说,一阵铜铃般的笑声响起。 “是吧,小妹?”崔氏朝前探了半个身子,笑眯眯的望着小妹。 小妹姓陈,就唤作陈小妹,陈家也是李家的邻居。 “嗯嗯!” 陈小妹亦是笑着点头。 “哼!” 李恒却是一声冷哼,“还笑得这么开心,我看承岳就是被你给惯坏了......” “整天爬坡捣蛋,不着边际!”李恒愤愤不平着,“脸上经常抹了几层厚的污泥,衣服也整天不干不净!不好学问,以为自己聪明就能不好好学习圣贤之言吗?” 听到李恒如此说,崔氏变换着自己的目光,给陈小妹递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陈小妹撇着嘴回应。 “简直是......” “简直是不成道理......你这个当娘的竟然还笑,竟然还觉得他这样是可爱!”李恒继续说道:“看看小妹......” “额......” 呵呵呵—— “李伯伯......” 听到李恒话音一转,就又要拿着自己作比较,陈小妹浅笑着发声。 “小妹钻研学问,刻苦练字,一趴一坐就是一整天!” “这才是做学问的态度嘛!” 李恒愤愤不平着。 “好啦好啦......”崔氏摆手,“你看你李伯伯这个夫子模样......” “也不能人人都像你一样学贯古今,自成一代大家啊!”崔氏笑着说道。 哼—— 呵呵—— 李恒轻哼一声,余怒未消,却重新抬起了手中的书。 而陈小妹银铃般的笑声穿插其中,左右响动,令阳春白日变得更加美好。 李家小院子里一幅自是其乐融融的景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