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毁了实验室里我和顾沉舟呕心沥血研制出来的新型香水。 也毁了顾氏集团筹备三年的新品发布会。 只因我发现了香水被人加入了违法的有毒原料。 顾沉舟瞪着血红的眼问我为什么。 我有口难言,因为下毒的人,就是他的母亲。 我沉默着一言不发,顾沉舟拂袖而去。 “你就这么恨顾家?” 他亲手将我送进了监狱。 牢狱五年,我染上了尘肺病,早已病入膏肓。 出狱后,我拼命攒钱补偿当年火灾中受伤的员工。 顾沉舟却恨我入骨,坚持将我带在身边,对我百般羞辱。 甚至逼我当实验室的试香员,只是为了让我天天旁观他和我妹妹交颈缠绵。 尘肺病在实验室的环境下,愈加严重。 那天,我在他面前吐血而亡。 他才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后来,梧桐树下,顾沉舟跪地不起,痛哭到连连呕血。 可一切都晚了。 1 时隔五年,再一次见到顾沉舟的时候,又是在顾氏集团的新闻发布会上。 他在台上意气风发,宣讲着顾氏集团即将推出的新款。 而我,只是一个被追债的可怜虫。 就在昨天,我咬着牙将最后一袋水泥搬上了七楼。 喉咙涌起一阵血腥味,我扶着墙咳得昏天黑地。 夕阳下,工地的一切仿佛都染上了一层血红,就像当年的那场大火。 我的眼前一阵阵眩晕,耳边传来了包工头的声音。 “沈清秋,过来领今天的工钱!” 我接过包工头递过来的钞票,双手早已经粗糙开裂。 包工头突然凑到我的耳边,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听说你之前是顾氏集团的调香师?还是顾氏集团顾大少的未婚妻?” “这天大的福分你不好好珍惜,反倒为了钱忘恩负义,差点把顾家搞垮。” “现在好了吧,什么狗屁调香师,你只配闻这水泥的味道!” 汗臭味混着呛人的烟味钻进了我的鼻子,我皱着眉后退一步。 双手猛地握紧,我的声音是那么的沙哑。 “明天我再过来。” 回到家中,我瘫坐在椅子上,一天的高强度工作已经抽干了我的力气。 门口传来了急促的拍打声,不等我起身开门,房门已经被一脚踹开。 三个黑衣人闯了进来。 “沈小姐,你这三十万,到底准备什么时候还?” 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站起身陪着笑脸。 “马上,马上,我下个月就可以凑到......” 男人甩着手里的欠条,拍打着我的脸,粗暴地打断了我的话。 “沈小姐,那个清洁工本来就跟你没关系,你非得帮她还医疗费,把债接过来。” “顾氏集团今天就有个发布会,不如去求求顾总?” 男人狞笑着凑到我面前,眼神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 “你最好祈祷顾总能念着当年的情分,否则你就拿你的命来还吧!” 发布会的大厅里。 我在台下默默地望着顾沉舟。 他穿了一件笔挺的黑色西装,将他衬得极为清隽。 五年的时光,似乎没有在顾沉舟的脸上留下痕迹。 只是多了一丝生人勿近的冷漠。 顾沉舟搂着一个女人,那是我的妹妹沈初雪。 她依偎在沉舟的怀里,脸上是几乎溢出来的幸福。 忽然,顾沉舟的眼神扫过了在角落里坐着的我。 他的手停在半空,脸上还带着没来得及褪去的微笑,杯中的红酒撒到了白衬衫上。 酒杯摔在了地板上,摔得粉碎,宴会厅骤然寂静了下来。 顺着顾沉舟的目光,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人群中传来了一阵阵惊呼,似乎是有人认出了我。 身后不知道是谁突然推了我一把,我猛地扑倒在了顾沉舟面前。 我抬头看向他,他却一脚将我踩在了玻璃渣上。 他的眼睛里,仍然是那难以掩饰的仇恨,跟五年前一模一样。 我的眼神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一天。 那天的发布会草草收场,顾沉舟在后台掐住了我的脖子,将我按在墙上。 他的声音哽咽到嘶哑,发出受伤的野兽一般的嘶吼。 “沈清秋!告诉我为什么!告诉我你是被逼的!” 我沉默不语,良久后,轻声说道: “没有人逼我,我就是收了竞争对手的钱才故意放火的。” 顾氏集团因此股价大跌,顾沉舟的父亲气得中风,卧床不起。 顾沉舟亲手将我送进了监狱。 我永远都忘不了他当时的神情。 失望、震惊、愤怒、痛苦。 我心痛得无法呼吸,却又无法分辩。 因为下毒的人,就是顾沉舟的亲生母亲! 2. 知晓了我的来意,顾沉舟的嘴角扯出一抹不屑的冷笑。 “沈清秋,我还真是低估了你的无耻。你不仅敢再次出现在我面前,还敢跟我要钱?” “出狱才几天,你就欠了三十万,你真当自己还是我的未婚妻吗?” 我慢慢地从地上爬起,后背仍隐隐作痛。 “我可以为你工作,我也是个调香师......” 一杯红酒泼在了我的脸上,顺着我的睫毛向下流淌。 是沈初雪。 她原本明媚的笑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清秋,你还有什么脸面跟沉舟哥哥说话!你知道你当初把他害得多惨吗?” “现在他好不容易才走了出来,你又要来害他是吗?” 顾沉舟掐住我的后颈,把我按在了桌子上。 他像一只暴怒的狮子,眼神像是要把我活活撕碎。 “你也配做一名调香师?” “你毁了我们三年的心血,毁了自己呕心沥血调制出来的香水,你还有什么资格做一名调香师?” 我突然笑了起来,这一幕,和当年多么的相像。 只是当年,顾沉舟的眼里是爱极而恨的无奈,此刻却只剩下了极致的恨意。 “把地上的红酒给我舔干净,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这可是顶级的红酒,现在的你可买不起。” “就当我赏给你的了。” 宴会厅里的人群也传来了一阵阵起哄声。 “舔干净!舔干净!” 我低头看着地上的红酒,慢慢地跪倒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睛。 就在我准备去舔时,顾沉舟猛地一脚将我踹翻,语气中是难以掩饰的冰冷。 “够了!” “你还是这个样子,为了钱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沈清秋,你连最基本的廉耻之心都没有了吗?” 顾沉舟从怀中抽出一张银行卡,拍了拍我的脸。 “我可以给你钱,但是你要把你欠顾家的还回来。” 我突然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血沫不小心喷在了顾沉舟的白衬衫上。 顾沉舟轻轻皱了一下眉头,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担忧,却又很快被冰冷取代。 “顾总!”他的秘书惊慌地递上了手帕,却被他抬手制止。 顾沉舟慢慢地解开了衬衫的扣子,露出了肩膀上的疤痕,那是他当年冲进火场抢救配方时留下的烫伤。 “还记得这个伤疤吗?是你送给我的。” 我当然记得那天,燃烧的书架砸向了因为吸入有毒气体而昏迷的顾沉舟。 是我用身体挡住了书架,后背上的炽热折磨了我三个月。 我把他拖出火场,默默离去。 他却只记得是我放的火,把赶到现场的沈初雪当成了救命恩人。 “从今天起,你就去实验室当试香员。” 顾沉舟把西装外套扔在了我的脸上。 “用你的鼻子慢慢赎罪。没事的时候,你就跟着我,随叫随到。” 我知道,他只是想折磨我。 但是无所谓了,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 沈初雪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连忙拉住顾沉舟。 “沉舟哥哥,不能让这个贱人呆在你身边,我怕......我怕她又要害你!” 顾沉舟挤出一抹笑容,摸了摸她的头。 “初雪,不用怕。我说过,她是她,你是你,当年的事我不会迁怒到你身上。” “当初是你救了我,我永远不会忘记。” “把她带在身边,看着我们的幸福,不就是对她最大的惩罚吗?” 顾沉舟搂着沈初雪转身离去。 人群中响起了一阵阵沉闷的嗤笑声。 “真是自作自受,当初顾少对她那么好,她不感激就算了,竟然还恩将仇报!” “行了行了,这种女人看到都晦气,还说她干什么!” 我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周围的嘲笑和谩骂仿佛都与我无关。 宴会厅的音乐声中,我终于看清了顾氏集团今天发布的新款香水的名字。 和五年前被我毁掉的那一款一模一样——余香。 3 顾氏集团研发实验室,消毒水的气味刺得我的鼻子生疼。 作为试香员,我每天要闻上百支不同气味的香水。 终日的浓郁的香味刺激让我生不如死。 往常,试香员的工作都是招募一些要钱不要命的人,许以重金。 即使这样,也没几个人能干得过一周。 尘肺病最怕刺激性气味,实验室里纠缠着的各种香味像钢针一般刺进我的肺里。 我看着实验台上排列着的一支支香水,眼神不由地恍惚起来。 当年,我是顾沉舟的小师妹。 他比我早入门,是最温柔细心的师兄。 我们一起调香,一起试验,一起做出了第一支“余香”。 他说,“余香”发布的那天,我们就结婚。 指尖轻轻触碰到香水瓶时,身后传来了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 沈初雪搂着顾沉舟的手臂,轻笑着说。 “沉舟哥哥,你新研制出来的这款香水好香!可以送给我吗?” 顾沉舟记着实验记录的手猛地一顿,抬眸看着沈初雪,目光却在我身上略过。 “它叫‘余香’,你喜欢就送给你吧!” 他伸手将扑进怀里的沈初雪搂住,双唇印在了沈初雪的脸上。 沈初雪的脸变得嫣红,轻声说道: “沉舟哥哥,别闹!这里好多人呢!” 顾沉舟嘴角微微扬起,目光再次落在我的身上,轻哼一声。 我低沉着眼眸,继续闻着一支支香水。 第五十四支香水喷出的瞬间,我强忍着的不适也到达了极限。 我猛地弯腰咳出一口鲜血,一抹鲜红落在实验室白色的地板上,是那么的刺眼。 “这就受不住了?” 顾沉舟抱着沈初雪坐在实验台上,手指轻轻地抚过她的颈间。 “当年你一个人跑到实验室来放火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娇气。” 沈初雪掩鼻轻笑,故意皱起了眉头。 “沉舟哥哥,你闻到了吗?” 她用高跟鞋轻轻挑起我的下巴。 “好浓的穷酸味!” 实验室里响起了压低声音的笑声。 顾沉舟脸色阴沉下来,带着沈初雪离开了实验室。 “按照我们的约定,你要在这里干满一个月。” “期限之前,哪怕是死,你也得死在实验室!” 一个月,这是顾沉舟帮我还钱的要求。 他知道,没有人可以在这间实验室做一个月的试香员。 如果有,那这个人一个月后也会生不如死。 但是他不知道,我早已经病入膏肓。 或许我也活不到一个月了,就当我把命还给他吧。 当年所做的一切,我问心无愧。 唯独对那位无辜被烧伤的清洁工阿姨,我不能熟视无睹。 还完这笔债,我就可以安心地走了。 当年的一切真相,就让它随风飘散吧。 4 水晶吊灯将宴会厅照得通明,我穿着服务员的制服,低头站在了角落里。 今天是顾沉舟和沈初雪的订婚典礼,他故意让我来现场当服务员。 “你在发什么呆?” 领班将香槟塔推到了我面前,皱着眉头轻声呵斥。 “赶紧推到贵宾席,小心点!别打碎了,你赔不起!” 眼角的余光里,沈初雪正挽着顾沉舟走进了宴会厅。 路过沈初雪身边时,她突然伸脚绊了我一下。 酒杯摔落的声音惊动了会场的所有人,香槟洒在了我的身上,将我浇得湿透。 “那不是顾少的前未婚妻吗?” “怎么搞的?怎么让这个贱女人混进来了?” 沈初雪故作惊讶地扯下了我胸前的工牌。 “这不是姐姐吗?怎么沦落到在这里当服务员了?” 顾沉舟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表情似笑非笑。 “是我安排的,让她来感受感受我们订婚的氛围。” 他凑到我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沈清秋,当年如果你没有背叛我,这场订婚宴,就是为你举办的。” “现在,你只能当一个缩在角落里的小丑。” 我抿着嘴唇,望着落地窗外的夜色,耳边又响起了前几天父母的怒骂。 “你这个扫把星,当年你害惨了顾家,也差点害死了我们!” “顾家差点把我们撕了!要不是你妹妹救了顾少,我们现在早就变成尸体了!” “现在你妹妹好不容易和顾少在一起了,你要是敢捣乱,我们饶不了你!” 我沉默着从地上爬起来,将自己藏进宴会厅的阴影中。 订婚宴上,顾沉舟和沈初雪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焦点。 我麻木地看着他们,脑海里却是当年和顾沉舟的点点滴滴。 直到手上划过了一道冰冰凉凉的感觉,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宴会厅外的玫瑰园,我蹲在树下,巨大的悲伤将我淹没。 我垂下头狠狠咬住了手背,眼泪滴在了血肉模糊的手上。 “后悔了?” 顾沉舟出现在了我的背后。 “晚了!”他将一张银行卡丢在我面前,神色冷漠。 “拿着钱走吧!以后我会和初雪好好生活,你不要再出现了。” 我捡起地上的银行卡,沉默着转身。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放弃了。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接起了电话,是他的助理。 顾沉舟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转头狠狠瞪向了我,电话里,传来了助理焦急的喊声。 “顾总,不好了!我们新发布的香水出问题了!” 5 顾沉舟的眼中燃烧着怒火,似乎随时要喷涌而出。 “啪!” 顾沉舟的耳光重重地落在我的脸上,将我掀翻在玫瑰花丛中。 尖刺划破了我的脸颊,血珠从我的脸上渗出。 “‘余香’配方被人篡改了,样品被加入了有毒的原料!” “几十个试用的消费者全部出现了不良反应,现在全都闹到顾氏集团的门口了!” 顾沉舟大声咆哮着,脸上是狰狞到扭曲的表情。 他狠狠地将我从地上拽起来。 “又是你!你竟敢在试香的时候动手脚?” “说!是不是你往样品里加了虎刺梅的汁液?” 虎刺梅? 原本还在发愣的我瞬间清醒过来,顾沉舟的话仿佛一道闪电划过了我的脑海。 五年前的那一幕再次在我的眼前浮现。 那天发布会前夕,我在家里辗转难眠,心中想的全是第二天的发布会。 那是我和顾沉舟呕心沥血研制了三年的新品,也是顾氏集团一鸣惊人的机会。 我终究放心不下,深夜返回了实验室,想要再确认一下实验数据。 却看到了顾沉舟的母亲在往样品里加着一些不明的液体。 原来,顾沉舟的母亲嫁给顾沉舟的父亲之前,有一个青梅竹马。 他就是顾氏集团的死对头周家的董事长。 这次顾氏集团的新品一旦面世,周家将会迎来灭顶之灾。 在老情人的苦苦哀求下,顾沉舟的母亲竟然不管顾氏集团的死活。 不惜毁了我和她儿子三年的心血。 我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瓶子摔在地上。 顾沉舟的母亲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求我不要将真相泄露出去。 “清秋,阿姨求你,不要告诉沉舟......” “沉舟从小就敏感,要是知道他的妈妈......他会活不下去的!” 为了顾沉舟,为了顾氏集团的声誉,我只能选择了隐瞒。 发布会马上就要开始,我已经没有时间重制样品,复原配方了。 为了避免更严重的后果,我只能点起大火毁灭了一切。 却被匆匆赶来的顾沉舟看在了眼里。 虎刺梅! 那天晚上,顾沉舟母亲手里的瓶子。 装的就是虎刺梅的汁液! 我的手微微颤抖,犹豫着要不要将一切说出来。 “姐姐还真是死性不改呢!” 沈初雪从我的身旁走过,高跟鞋狠狠地踩过我的手背。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就像看看一个罪犯。 沈初雪晃动着手机,屏幕里,一道模糊的身影披着实验室的白大褂。 “沉舟哥哥,实验室那边的消息,发布会的前一夜,有人偷偷潜进了实验室。” “你看这个人,像不像姐姐?” 顾沉舟突然揪住我的头发,将我狠狠拖到他的身前。 他的眼神那么地可怕,刺得我微微闭上了眼睛。 “看着我!” 低沉的咆哮从他的喉底发出,不复平日的温和和冷静。 “沈清秋,你到底跟我有什么仇!” “一次还不够,你还要再毁我一次是吗?” 我吐出嘴里的血沫,直视着他的目光。 “我没有......” 沈初雪突然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脸上。 “不是你还能是谁?实验室的人除了你,其他人直到发布会结束都不能离开。” “沈清秋,我看你就是嫉妒我和沉舟哥哥在一起才故意下毒!” “你就是想毁了沉舟哥哥!你这个恶毒的贱人!” 顾沉舟的皮鞋碾着我的手指,疼痛让我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得不到就毁掉?沈清秋,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吗?” 沈初雪轻轻挽住顾沉舟。 “沉舟哥哥,报警吧!投毒,这次她可不是坐几年牢这么简单。” 顾沉舟松开了她的手,看向我的眼神中是彻底的失望和冰冷。 “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把那些有毒的‘余香’都收回来,全部用在她身上!” “她自己下的毒,就让她自己享受!” 我瞬间瞪大了双眼:“顾沉舟,你知不知道,我会死的!” “而且我本来就要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