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婚后的历任男友都见过面。 每当她腻了想分手,我就是她跟每一个男友提分手的最好说辞: “如果你想娶我,你就会像他一样。最后因为太熟了,熟得没有一点点新鲜感。” 结婚纪念日,我在安慰开解她刚分手的男大,而她正在跟新男友看电影。 看着眼前的男孩,我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于是我向徐晚晚提了离婚。 她罕见地困惑了:“不再等等?没准我玩腻了就回头和你安心过日子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订了大洋彼岸的机票。 等不到你回头,我先行一步。 1 娶了还没玩够的徐晚晚,需要修行。 看着眼前的男孩还在滔滔不绝,脑海里没来由冒出这句话来。 坐在对面的男大叫赵飞翔,今年大四。 从进门已经向我抱怨两个小时了。 算上他和徐晚晚蜜里调油的交往过程不过一个月。 其实犯不上这样的。 我张了张嘴想劝,他却突然红着眼看我。 “她说过,我有点像你,这么看确实像。” 我一愣,徐晚晚的历任没有说过这话。 赵飞翔突然笑了一下。 卸磨杀驴,语带嘲讽。 “我最不需要你来安慰,你比我可怜多了。” 可不是么? 整个沪城的人都知道徐晚晚嫁给了贤夫。 可以忍受到被绿了一次又一次,还要替她照顾前任。 她婚后结交的每一个男孩,我都称他们是前任。 原配,男人的脸面都不要了。 手机嗡嗡地响,是徐晚晚发来的消息。 【徐:还没完?电影快开场了。】 我扣在桌上,对上了赵飞翔。 “你想要什么补偿,尽管说,我会帮你争取。” 这话我说了无数次,娴熟得像正在裁员的HR。 他冷嗤一声,嗖地站起身来。 “我什么都不要。” 我叹了口气,“还是要点什么吧。” 钱,车,房子,要点扎实的握在手里的东西也行。 他眼神越发地冷。 抬手把冷透的咖啡缓缓地冲着我兜头浇下。 “我为了她跟父母都决裂了。” “我不会离开她。” 我看着他,忘了再劝。 勉力让一丝苦笑不着痕迹地滑过。 2 我湿漉漉地坐进副驾,徐晚晚在打电话。 毫不避讳,我听得出是她身边有了新的男友。 手不自觉地攥紧,心脏发疼。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她笑得甜美。 “好了好了,晚上我去陪你好不好?” 挂掉电话,她朝我微微偏头看过来。 看见我身上的咖啡渍,脸色一沉。 “他泼的?” 我抽了纸巾一下一下擦着头发。 或许是看我不做声,她凑过来接过纸巾。 “别动。” 我本能抗拒地往右挪,被她拉住手。 她擦得还算用心,只是眉心紧紧皱着,脸色难看。 “你就坐着不动让他泼你?” “顾珩,你个大男人就这么憋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以前...... 从见到赵飞翔以后盘踞心间的失重感一点点地扩散。 我冷着脸看着她,淡淡地说。 “我总不能冲一个爱你的人发脾气吧?你说呢?” 她面上讪讪的,却执拗地给我擦。 此后全程我们没有交流,她开车,我看着窗外。 余光其实瞥得到她时不时地探寻地看我。 心底的涟漪一圈圈地荡漾开来。 失望早历经千山万水越过了绝望,只剩了麻木。 电影看得心不在焉,徐晚晚几乎一直在低头回复消息。 所谓结婚纪念日的仪式感,伴随着电影落幕早塌陷成了废墟。 可笑的是,散场后我还要坐在她身边看她表演。 邀请的都是至亲好友,沪城徐家的请柬早半个月就送达了。 席间觥筹交错,徐晚晚一边和别人交谈一边亲手给我剥虾。 面前餐盘里堆了小山,我却怔怔地看着她手上的情侣手表。 男款又是谁戴在手腕上的呢? 心下翻涌的恶心感早让我胃口全无。 一个会为你亲自剥虾的人也未必爱你。 一个婚后十年都不忘纪念日的人也未必爱你。 一个连洗澡都不会摘掉婚戒的人也未必爱你。 我该谢谢徐晚晚,这一切都是她教会我的。 3 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甚至门当户对。 但那都是说徐晚晚和我哥哥顾闫的。 对感情尚且一知半解时,我也知道顾家徐家早有结亲之意。 不是没见过哥哥与她约会时局促的模样。 也不是没见过冷淡骄傲的徐晚晚独独在哥哥面前温温柔柔的样子。 不然,年少懵懂时,我又怎么会默默地收起特地为她搜集的唱片? 三人行,我只是哥哥的影子。 情意升到正午的高度,哪儿还有我的立足之地? 变故横生在哥哥二十岁那年。 一向谦逊有礼的哥哥逃了订婚礼,却死在了那趟失事的航班上。 伴随着他的日记被揭开。 顾家所面临的分崩离析的危机和丑陋再也没了遮羞布。 原来谦逊也可以装的,哥哥身不由己地做父母的筹码。 联姻的背后不再是完美的爱情,只剩了我父母的蝇营狗苟。 他唯一一次为自己,却搭上了性命。 我几乎是承载着整个顾家最后的希望去仓促地订婚、结婚。 挽回徐家的颜面,挽救顾家的濒临破产。 整个过程里我甚至来不及细细体味是悲戚多一点,还是欢喜多一点。 哪怕是替补,我依然娶了年少时就爱的那个人。 但交换戒指时,只有我是怦然心动的。 甚至亲吻对方的环节,徐晚晚在我唇边轻拂而过,只留了一句日后让彼此耿耿的话。 “既然不愿,干嘛勉强?” 彼时,我们说好了,各取所需。 但十年婚姻,到底是我唐突了。 她什么都为我做到极致,却依然是不爱我的。 4 晚宴结束已过凌晨。 分不清是酒醉上头还是单纯的头疼。 我上了车一直在昏沉沉地睡。 隐约听见徐晚晚开着免提在和新的男友**。 那些情话,百转千回。 她说不腻,我都听腻了。 停顿的间歇,她似乎伸手探我额头了。 猛然车子刹住。 “你发烧了怎么也不告诉我?” 她的电话匆匆挂断,像是手忙脚乱地给我盖外套。 我好像听见她叫了我的名字,阿珩。 大概多半是烧糊涂了,我苦笑着勾了勾嘴角。 她从来叫我都是连名带姓的,生怕少一个字,会让我妄想她当初想嫁的顾家儿子是我。 人在生病的时候或许更脆弱也更清醒。 油然而生的倦意,对她,对没有回应的感情。 车子重又驶动,速度和失重感让人分不清疾徐。 她似乎不住地在接听电话,快了,医生,会没事的。 亦或只是我的幻觉。 直到车子再次停下。 我吃力地抬头,看着她解开安全带下车。 朝着医院门口那个身影冲过去。 她扑进找飞翔的怀里。 刚刚那些不成句的话终于凑出了完整的意思。 “等我,会没事的,你不要害怕。” 每个字,都是对他说的。 隔着不算远的距离,我听见他的哽咽。 也听见她温柔的哄着。 “你爸妈又打你了?” “好了好了,不分手了,你为了我都和父母决裂了,我心疼你。” 思绪裹挟着痛楚把我藏在心底深处的记忆抽离出来。 想起曾经我也经历过这样的事。 5 那时我一面在徐家谨小慎微,一面替顾家奔波。 父母一直催促希望我能让徐家投资,我不愿。 那时,他们也是把我叫进家里,用藤条狠狠抽我的背。 被徐晚晚发现后,她冷冷说道:“你本来就是看中徐家能够给你投资,这顿打也是你该挨的。” “不用为我谈爱,因为我不会爱任何人。” 那天以后,我们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她继续找无数的男朋友。 只要顾家一息尚存就好。 她尽管去只谈恋爱不结婚,只要......不谈感情就好。 现在,她好像食言了。 顾家早伴随着我父母的相继离世成了空壳。 而她,我也不想再勉强了。 我靠在车窗上,呼吸间尽是炙热的气息。 看着她安抚好赵飞翔,重又回到我面前来。 拉开车门,扶着我一路往急诊走。 越过她,我看见赵飞翔脸上的伤,轻蔑地盯着我。 在她经过时,赵飞翔不甘心地试图去抓住她的手臂。 却落了空。 她走的很快,那张漂亮的脸蛋表情严肃,似乎是真的在心疼我。 她总能给我一些错觉,无论她流连多久,总会回头。 这次,我摇了摇头,先清醒了。 “徐晚晚,我们离婚吧。” 她的脚步一滞,目光却未落在我身上。 “嗯?” “离婚,好么?” 她面上的表情很复杂,从皱眉到困惑,最后也只是一声轻笑。 “怎么不再等等了?没准过几年......” 她扫了我一眼,笑意满是戏谑。 “我就玩够了。” 我也笑,眼眶有点发热,大概烧得又高了些。 “怎么办呢?没新鲜感了,咱拜把子吧。” 一霎那,徐晚晚的脸僵住,咬唇皱眉。 “还不够有新鲜感?” 我竭力地笑着。 “我们就不该结婚,应该像你当年说的那样。” “顾珩?我和他拜把子还差不多!” 6 徐晚晚当然早就不需要和我拜把子了。 顾家也在这十年间尽数得到过徐家的照拂。 早就成了拖累。 所以我们离婚的消息不胫而走,徐家上下似乎都松了口气。 我挺着不退的高烧硬生生签了离婚协议后,又昏睡了两天。 醒来时,床头那份协议最末已加上了徐晚晚的名字。 我有那么几秒愣住,随即茫然之余有几分心虚。 协议算不上光明磊落,更谈不上潇洒。 这些年每每帮她解决那些“前任”,都会收到她的转账。 我一笔笔地存了,眼下却还在财产分割上处处为自己铺后路。 她那么聪明的人,不会看不出我的“贪得无厌”。 却还是毫不犹豫地签了。 多少让我怅然了许久,或许离婚二字她早就等着我开口了。 就算花钱消灾,也好过再浑浑噩噩地与我捆个十年。 量了体温恢复正常,我拖着有点乏力的身子收拾行李。 冗长的十年收拾完,也仅仅只是两个装不满的行李箱。 我拖着下楼,佣人和司机屋内屋外地看着我。 “先.....顾先生,需要通知小姐你要走吗?” 我摇摇头:“不必了。” 于是,谁也没有说再见,谁也没有再上前。 他们只是僵停了两秒,就重新去忙各自的活计。 我不觉黯然,连他们也早看清,我只是一个过客。 当叫来的车子驶出徐家,我没有再回头。 从幼年时开始的记忆,终于到这一刻画上了句号。 司机在寂静之中问我,“需要纸巾么?” 我才察觉到自己满脸是泪。 明明是该觉得解脱的。 但困在牢笼里的鸟,陡然间重获自由,也会不适应。 从徐家到机场,我换了登机牌,也换掉了卡。 踏进机舱后几乎就陷入沉睡。 这几日,我都像有无尽的困意。 失了重心,只想在梦境之中无声地舔舐伤口。 十几个小时后,我终于落地大洋彼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