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战场上的罗刹将军为娶我甘愿放弃十万兵权,入府为赘。 我只是轻轻咳嗽了两声,向来不信神佛的他却去往佛寺一步一叩,跪了九百九十九节台阶为我祈福。 他说我是他的全部,为我做什么都值得。 我感动落泪,不顾家人反对与他成婚。 婚后三年,他与我恩爱和睦。 在外杀伐果断的男人,日日回家都挖空心思逗我欢心。 就连父亲卷入四年前的贪污案中,他也掏空家财上下打点。 可殿审那天,一份“揭露”父亲是主犯的证据却忽然出现,圣上大怒判他入狱。 我哭着跑去质问,却见到了怀抱着青梅的他。 “瑶瑶,你父亲四年前的一切罪责都已经推给了忠远侯。” “你不必再做官妓伶人了。” 我站在回廊拐角处,面上满是泪痕。 原来他这些年的柔情,不过是为了替她的青梅脱罪。 我抚上微微隆起的肚子,不舍过后是满眼的决绝。 既然如此,那我便成全你们。 1 我回府熬煮打胎药饮下,剧痛占领了全身。 就在我卧在榻上痛得面色苍白时,他忽然回了房。 看到我的第一眼,他眼中流露出一抹不忍,却又稍纵即逝。 “昭玉......”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犹豫,伸手想触碰我的肩膀,却在半空中停住。 我蜷缩在床榻上,背对着他,泪水无声地浸湿了枕巾。 腹中绞痛如刀绞,却比不上心头的万分之一。 “你父亲的事......”他顿了顿,“我会再想办法。” 我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多么讽刺,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演戏。 “不必了。”我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将军已经做得够多了。” 他叹了口气,复又开口。 “昭玉,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瑶瑶刚恢复自由身,如今无处可去......” 剧痛中我猛地转头,正对上他闪烁的目光。 他避开我的视线:“我想让她暂住府中......” 我强撑着支起身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沈砚,我父亲今日才下狱。”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落井下石四个字,你可会写?” 他脸色骤变:“昭玉,你......” 我忽然笑出声来,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我该体谅你?还是该夸你情深义重?” 腹中又是一阵剧痛,我疼得弯下腰去,却仍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当年你一步一叩上佛寺,是不是每一步都在算计?” “你与我在一起,入赘入我侯府,为的就是踩下我的父亲,给你的心上人铺路?!” 沈砚的拳头攥得发白,过了一会儿,声音冷了下来。 “你何苦把我说的这么难听?” “昭玉,当年那起案子,要不是你父亲非得追根究底,瑶瑶的父亲又怎会被追查出来?” “这些年,她无父无母,无依无靠,都是拜你父亲所赐!” “如今,不过风水轮流转而已!” 我正要反驳,门口却传来一阵铃铛般的笑意。 “哈哈哈哈,蛟哥哥你说的真好。她父亲害了我父亲这么入狱这么多年,这是他的报应!” 我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粉色纱裙的女子倚在门边。 她生得娇俏可人,可眼底确实满满的狠戾。 “蛟哥哥~”殷瑶瑶娇嗔着扑进沈砚怀里,“你答应过要替我讨回公道的。” 沈砚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轻抚着她的发丝:“瑶瑶别怕,有我在。” 这一幕刺得我眼睛生疼。 曾几何时,这个男人也是这样温柔地唤我“昭玉”,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护着我。 “这位就是忠远侯府的千金吧?” 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惨白的脸色,忽然掩嘴轻笑:“听说侯爷今日在堂上晕过去了呢,真是父女连心。” 我猛地撑起身子,可腹中一阵绞痛让我又跌回榻上,冷汗浸透了衣衫。 “瑶瑶。”沈砚皱眉,“别这样。” “我怎样了?”她撅起嘴,拽着沈砚的袖子摇晃,“蛟哥哥,你知道这些年我在教坊司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她眼中瞬间盈满泪水,“那些达官贵人......他们......” 沈砚脸色一沉,将她搂得更紧:“都过去了。” “不,没过去!”女子突然指向我,声音尖利,“她父亲害我沦落风尘,如今也该让她尝尝这滋味!” 2 我死死盯着沈砚,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犹豫。 可他只是沉默了片刻,竟轻轻点了点头。 丫鬟小桃及时出现挡在我身前,“将军!夫人身子不适,您不能这样对她!” 她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却坚定。 “将军明鉴!娘娘是太后的外甥女,太后娘娘时常称赞夫人,召她入宫中说话。若是太后听到了府内的事情,肯定会来替夫人伸冤的!” 可下一秒,她就被沈砚一把攥住手腕。 沈砚冷声呵斥,“一个贱婢,也敢在主子面前大呼小叫?” 小桃被甩得踉跄几步,却仍固执地挡在我身前,声音哽咽。 “将军!夫人待您一片真心,您怎能如此薄情?她身子本就虚弱,如今又......” 她话未说完,沈砚的目光却忽然一滞,定定地落在我身下。 殷红的血浸透了被褥,正缓缓洇开。 他瞳孔微缩,眉头皱起,似有一瞬的迟疑:“你......” 我死死咬着唇,疼得说不出话,却仍死死盯着他,眼中尽是恨意。 殷瑶瑶见状,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她挽住沈砚的手臂,娇声道:“蛟哥哥,不过是女子月事罢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她斜睨着小桃,嘴角勾起一抹恶毒的笑。 “这贱婢既然这么护主,不如......让她替她主子受着?” 沈砚眉头微蹙,还未开口,瑶瑶便已扬声喊道:“来人!把这贱婢拖出去,好好‘伺候’!” 门外立刻冲进来两个粗壮的婆子,一把扣住小桃的胳膊往外拖。 小桃拼命挣扎,哭喊着:“夫人!夫人救救奴婢!将军!求您开恩!” 我扑上去死死抱住小桃的腿,鲜血从身下汩汩流出:“沈砚!你敢动她!” 两个粗壮婆子冲进来掰我的手指。 我疼得浑身发抖却不肯松手,直到沈砚突然上前一步他一把扣住我的手腕。 我吃痛松手的瞬间,小桃被硬生生拖了出去,哭喊撕心裂肺。 我疯狂挣扎着,却被沈砚按在榻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房门在眼前关闭。 院外很快传来板子落在皮肉上的闷响,小桃的惨叫一声比一声凄厉。 我发疯似的捶打沈砚:“她会死的!她从小跟着我,她才十五岁啊!” 沈砚手上力道却不减:“瑶瑶心中委屈需要发泄。” “发泄?”我惨笑起来,“当年我父亲奉命查案,证据确凿定她父亲的罪,何错之有?如今你们栽赃陷害,还要拿我的丫鬟出气?” 板子声突然停了。 一阵可怕的寂静后,婆子尖细的声音穿透门板:“将军,这贱婢没气儿了。”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瘫坐在地。 沈砚明显僵了一下,殷瑶瑶却笑盈盈推门进来,裙摆上沾着新鲜的血点。 “蛟哥哥,这下清净了。” 她娇笑着偎进沈砚怀里。 “蛟哥哥,我们走吧,别让这晦气地方脏了眼睛。” 沈砚闭了闭眼,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揽着她离去。 房门被重重关上,我瘫软在血泊中,眼前一阵阵发黑。 可我知道,我不能倒下。 父亲还在狱中,小桃因我受辱,而我......绝不能就此认命。 我强撑着爬起身,颤抖着从枕下摸出一份血书。 这是父亲殿审前特意写的,他曾叮嘱过我如果他未能替自己翻案,就让我拿着它找太后求援。 我将喉中的腥甜吞入腹中,眼中只剩决绝。 沈砚、殷瑶瑶,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3 我强忍腹中剧痛,将父亲的血书藏入袖中,扶着墙一步步往外挪。 刚走到院门处,却听见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姐姐这是要去哪儿呀?” 殷瑶瑶得意地晃了晃手腕上的佛珠,那是我和沈砚大婚时,太后赏的迦南香念珠。 “姐姐不知道吧?”她凑近我耳边,“蛟哥哥每次与你同房后,都要沐浴更衣才能来见我呢。” 我死死盯着她手中的念珠:“还给我。” “想要?”她忽然抬手将珠子抛进一旁的荷花池,“自己去捞啊。” 池水溅起的涟漪映在我眼底,如同我破碎的心。 我转身欲走,却被她一把拽住手腕。 “这么急着走,是要去求太后吗?” 她凑到我耳边,甜腻的香气熏得我作呕,“可惜啊,你父亲已经用不着了。” 我浑身一僵:“你什么意思?” 她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块染血的玉佩。 那是我父亲从不离身的贴身之物。 “今早狱中传来消息,忠远侯畏罪自尽了。” 她红唇轻启,“听说撞墙时血溅了三尺高呢。” 我眼前一黑,踉跄着扶住廊柱:“不可能!父亲还等着我去给他伸冤,怎么会......” “怎么不可能?”她咯咯笑着,“狱卒亲眼所见,尸体都凉透了。” 我喉头涌上一股腥甜,硬生生咽了回去。 父亲一生刚正不阿,怎会畏罪自杀?这必是她下的毒手! “你以为藏了血书就能翻案?”她突然扯开我的衣领,“你府里那个叫翠柳的丫鬟,早就是我的人了。” 我脑中轰然作响。 翠柳是父亲派来照顾我的老仆,竟也背叛了我们? 殷瑶瑶拍手唤来几个仆役:“给我扒了她的衣服搜!” 4 我拼命挣扎,指甲抓破了为首仆役的脸,却被他反手一记耳光扇得耳中嗡鸣。 “贱人!”他狞笑着撕开我的外衫,“侯府千金又如何?现在还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粗糙的手掌在我腰间游走,恶臭的呼吸喷在颈侧。 我发狠咬住那人的手指,鲜血迸溅在唇齿间。 “住手!”我嘶吼着望向廊下阴影处,“沈砚!我名义上还是你的妻子!” 仆役们突然停下动作,殷瑶瑶的笑声戛然而止。 沈砚快步走来,解下外袍扔在我身上。 “滚。”这个字不知是对谁说的。 我裹紧带他的衣袍,浑身发抖。 布料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这温度曾经让我安心,如今却像烙铁般灼痛皮肤。 殷瑶瑶跺脚娇嗔:“蛟哥哥!她要去告御状!” 沈砚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昭玉,我和你说了,你父亲不过是下狱,等瑶瑶消了气我就求圣上让他回来。” “回来?” 我流着泪惨笑,“他回不来了。你又在骗我!” 男人的眼神又冷了一分,“别闹了!” “我和你说过!这都是你父亲欠瑶瑶的!” “她父亲被落难那日,我在佛前起誓要让她仇家血债血偿。” 我嘶吼着甩了他一巴掌,“殷瑶瑶这个贱人杀了我父亲!” 殷瑶瑶眼中瞬间蓄满泪水:“蛟哥哥,她污蔑我!侯爷明明还活着,她怎么能说我害死了他?” 沈砚眉头紧皱,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失望和不解。 “昭玉,你竟然为了污蔑瑶瑶,不惜造谣自己父亲的死讯?” “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失望?”我凄厉地笑出声,“沈砚,你骗我三年,害我父亲,杀我丫鬟,如今还要说我让你失望?” 我踉跄着后退两步,死死盯着他们:“我要去找太后!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们的真面目!” 我转身就要往府外跑,却被沈砚拦了下来。 我拼命挣扎,指甲在他手背上抓出几道血痕:“放开我!你这个畜生!” 殷瑶瑶冲上来,狠狠扇了我一耳光。 “贱人!敢伤蛟哥哥!” 我被打得偏过头去,嘴角渗出血丝。 沈砚眉头微皱,却并未阻止。 殷瑶瑶见状更加嚣张,揪住我的头发就往地上撞。 “让你嚣张!让你去找太后!” 我的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眼前一阵阵发黑。 “瑶瑶!”沈砚终于出声阻止。 “怕什么?”殷瑶瑶冷笑,“她父亲都入狱了,谁还会替她撑腰?” 仆役们粗暴地撕开我的衣衫,血书从袖中滑落。 沈砚接过血书,脸色越来越沉。 “昭玉,你父亲罪证确凿,你还要执迷不悟?” 我艰难地撑起身子,每说一个字都带着血沫:“你们会......遭报应的......” 殷瑶瑶突然抄起一旁的铜烛台,狠狠砸在我背上。 “嘴硬是吧?我让你嘴硬!” 剧痛让我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之际,府门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太后娘娘驾到!” 尖细的嗓音穿透庭院,所有人都僵在原地。 沈砚脸色骤变,殷瑶瑶手中的烛台哐当落地。 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缓步走来,凤眸扫过满院狼藉,最后落在我身上。 “怎么回事?”她的声音不怒自威。 沈砚慌忙跪下:“回太后,内子不慎摔伤......” “摔伤?”太后冷笑一声,“哀家看是被打的吧?” 她厉声喝道:“太医!” 随行的老太医立刻上前,探过我的脉象后脸色大变。 “回太后,夫人不仅外伤严重,还、还刚流过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