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世人皆知,华锦庄的“至孝嫡女”云锦温柔、孝顺。 娘亲的灵堂之上,亲手将爹的外室和野种迎进家门。 他们以为我软弱可欺,却不知我递上的“永续田庄”是裹着蜜糖的砒霜,我温顺的笑容下藏着抽筋扒骨的刀。 当爹咽气,我被“净身出户”,沦为全城笑柄时,他们却在为成为皇商大肆庆祝。 只是那金云绡不是他们的天路,而是地狱。 ——这锦绣山河,该换主人了。 ...... 白幡刺眼,纸钱纷飞。 华锦庄正堂,一口厚重的黑漆棺木停在正中。 我一身素白孝服,重重跪在冰冷的青砖地上。 额头抵着地面,肩膀剧烈地耸动,压抑的呜咽声断断续续,眼泪大颗大颗砸落,在青砖上洇开深色的花。 棺木旁,我爹云震山一身重孝,被两个管事搀扶着,对着几位身着官服、面色肃穆的人深深作揖——那是朝廷派来吊唁的特使。 “内子......福薄......震山......肝肠寸断......幸有......小女至纯至孝......稍慰我心......朝廷交付的‘龙纹贡锦’,震山......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天恩......” 特使颔首,语气带着官腔的唏嘘, “云员外节哀。尊夫人仙逝,实乃憾事。然员外与令嫒之孝义仁心,本官定当禀明上听。华锦庄家风清正,贡品交付,朝廷放心。” 特使的话,像一颗强心丸。 父亲“悲痛”的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如释重负。 “请爹节哀啊!” “娘亲在天之灵......定不愿见您如此伤怀自苦!爹......您还有女儿!女儿......女儿愿替娘亲......侍奉您终老!” 灵堂内外,瞬间寂静。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对“父慈女孝”的“可怜人”身上。父亲眼中也涌上“感动”的泪。 我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灵堂, “爹......娘亲既已仙去......女儿......女儿斗胆,有一事相求!” “女儿深知......爹重情重义......陈......陈师父她......多年不易,独自抚育弟弟妹妹......终究......终究是云家的血脉啊!” 灵堂一片寂静! 连那几位朝廷特使都微微皱起了眉。 云震山身体猛地一僵,扶着他的管事手都抖了。 宾客们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仿佛毫无察觉,继续用那“纯善”的声音说道, “娘亲生前......最是顾全大局......若她泉下有知,也定不愿云家的骨肉流落在外......不忍弟弟妹妹无名无分......” 我仰起脸,泪眼朦胧中带着“恳求”, “爹!求您......将陈师父和弟弟妹妹......接回府吧!给他们一个名分!让他们......堂堂正正做云家的子孙!女儿......女儿定会将他们视若亲出,好好照拂!绝不让爹忧心!” 轰——! 灵堂内外,彻底炸了! “天爷!大小姐......是疯了吗?!” “她......她竟要在亲娘灵前,接外室进门?!” “还......还要认野种做弟妹?!” “这......这就是她的孝道?苏夫人死不瞑目啊!” 窃窃私语瞬间变成了压抑不住的惊呼和议论。 云震山的脸色精彩纷呈,惊愕、狂喜、难以置信,最后统统化为一种被巨大“惊喜”击中的“激动”。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我把他想做却不敢做、想说又不能说的事,在他最需要稳固“深情”人设、保住贡品订单的关键时刻,以一种最“大度”、最“孝顺”、最“顾全大局”的姿态,当众捅了出来! 在朝廷特使面前! 我的话如同春风吹进云震山心里。 他嘴唇哆嗦着,老泪纵横,一把将我扶起,声音“感动”得发颤, “锦儿!我的好女儿!你......你竟如此深明大义!顾全大局!为父......为父......” 他哽咽难言,转向众人,尤其对着朝廷特使,痛声道, “家门不幸......但得此孝义双全之女,实乃云氏之幸!震山......代云家列祖列宗......谢过小女!” 朝廷特使面面相觑,最终为首那位深深看了我一眼,缓缓道, “云员外......父慈女孝,实乃......佳话。” 一场惊世骇俗的灵堂“认亲”大戏,在我泣血的“孝心”演绎下,竟成了“深明大义”的典范。 云震山的“深情”与“无奈”,我的“纯孝”与“大度”,被牢牢焊死。 苏婉的棺木静静停在那里,像一个巨大的、无声的讽刺。 我冰冷的闺房。门栓落下。 脸上所有的哀戚、纯善、大度,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彻骨的冰寒与嘲讽。 进门? 好啊。 这锦绣云府的大门,我亲手为你们敞开。 进来......才能让你们摔得更惨,死得更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