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眉目一顿,“走了?” 随即,他轻嗤了一声,“倒是挺早......” 林森观察了一番谢凛的脸色,然后把一份文件递了过来,“谢总,这是太太给你的......” 谢凛垂眼,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放我书房里吧。” “好。” “爸爸。”这时,谢辞小跑着过来,一脸期冀地看向他,“疏影阿姨什么时候来?” 谢凛摸了摸他的头,淡淡道,“马上。” - 与此同时。 司机把温梨初送到平平无奇的胡同口。 他扫了一眼斑驳低矮的瓦片房,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他不明白。 谢总明明给她安排了更好的去处,为什么非要来这...... “就送到这里吧。”温梨初淡淡地丢下一句,下了车拿上行李便往胡同里走。 狭窄绵长的胡同,乍一看朴实破旧。 但穿过前段来到中心深处,便会突然豁然开朗—— 因为这里坐落着一套恢丽雅致的四合院。 这是温梨初自己的房产。 京城的中心地带,靡丽喧嚣,寸土寸金,而这种沉淀着历史古蕴的四合院更是号称天价。 虽然早就实现了财富自由,但温梨初不爱张扬,一直节俭。 除了当初一掷千金买下这套四合院,她并没有什么奢侈喜好。 结婚后住进谢家,她更是什么也不缺,唯一需要花钱的地方—— 便是给谢凛谢辞父子俩花钱。 现在想想有些可惜,谢凛那样的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自己花大钱买的礼物他必然不稀罕,还不如把钱存着...... 温梨初穿过垂花门,直奔自己的卧室。 把手上的行李箱一放,她直接躺倒在床上。 困倦和眩晕排山倒海般袭来。 难耐的高温来势汹汹,终于彻底把她湮没。 温梨初陷入混沌的黑暗里。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了隐约的呼唤声—— “阿梨......阿梨......” 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她费力挣扎着,几丝光线挤进了眼缝。 然后,温梨初睁开了眼睛。 “醒了?” 白芷垂着眼眉看她,眼里溢满担忧。 “师傅?”温梨初的眼睛骤然睁大,作势便要从床上起来。 “你先躺着。”白芷又把她按了回去。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子?”白芷拧着眉头,无奈又怜惜地看过来,“我要是晚来一步,你怕是要烧坏脑子!不对,可能小命都不保。” 温梨初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她身上都是黏腻的汗水,嘴唇干燥嘴里泛着苦,怕是狼狈得很。 “师傅,你怎么突然来了?” 白芷:“我本来想打电话给你,询问一下近况,没想到你一直不接——”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怕你出事,就直接赶过来了。我刚到的时候,你惨兮兮地躺着,整个人都烧糊涂了,给你灌了药才好起来......” 温梨初垂下眼帘,眸中生出歉意,“抱歉,让你担心了。” 白芷一直隐居在京城郊外的重华山上,没有大事几乎不下山。 自己害得她特意下山折腾一趟,温梨初心里自然过意不去。 “别说这种客套话了,”白芷握了握她的手,正色道,“你倒是说说,你到底怎么了?” 温梨初没有隐瞒,把这两天发生的事大致陈述了一遍。 “你真的决定放下,要离婚了?”听完,白芷微睁大眼睛,不确定地问道。 温梨初点点头,神色冷淡,“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白芷欣慰地颔首,“你能这么想,那是再好不过了,你当初为了和他结婚,实在牺牲放弃了太多......” 温梨初17岁的时候遇见白芷,被她收作唯一的徒弟。 作为非遗文化传承人,白芷是当世仅存的几十位古法制香师之一。 温梨初当年拜她为师后,天赋惊人,学习神速,很快便成为大名鼎鼎的首席制香师。 她研发的古香“雪映流光”一年就卖出了上亿份,可谓“盛极一时”。 那些年,她和白芷住在重华山上,除了制香以外,她还喜欢拍视频—— 穿着国风天丝小衫,用白玉簪子挽发,坐在充满古韵禅意的茶室里,静坐焚香,围炉煮茶,制作美食...... 也不露脸,却在网上获得了惊人的流量。 全平台粉丝快速破亿,视频播放量轻松破千万,光靠视频广告收益她每月就能躺赚几百万。 那些年,她得到了数不清的赞誉和财富。 但一切都在20岁那年戛然而止。 因为这一年,她嫁给了谢凛。 “谢凛这人我不评价,高深莫测,属实难懂,”白芷下意识地皱眉,随即话锋一转,“但谢辞这小鬼真的不应该——” “你十月辛苦怀胎,好不容易把他生下来,后来这孩子迟迟无法开口说话,查出自闭症,你为他费尽了心力,几乎天天陪着,一边照料吃喝拉撒,一边不厌其烦教他说话......现在他总算好起来了,虽然比同龄孩子安静些,木讷又不苟言笑,但至少算是个正常孩子,结果......” 白芷摇了摇头,为温梨初感到不值,“真是个没良心的,胳膊肘往外拐!” 温梨初垂眼听着,并没有接话。 她从来没有告诉白芷—— 谢辞曾经也和她亲近过,毕竟是她付出真心照料的孩子。 但他3岁那年,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谢凛把他带去见了夏疏影。 然后谢辞生了一场猛烈的高烧。 这场高烧,让他失去了绝大部分记忆,包括他和自己的点点滴滴。 而夏疏影当时彻夜陪伴,谢辞自然而然对她生出了依赖之情。 温梨初知道这一切的时候,谢辞已经康复被送回到她身边。 但她的孩子早已忘了自己,心也偏向了另一个女人。 温梨初没有抱怨的权利,只能被动接受。 白芷不知她内心想法,见她沉默低落,便笑着扯开话题:“这些不提也罢......你知道吗?你的粉丝都在等你,好多人都希望曦禾能够重新出现在大众视野。” “曦禾”是温梨初作为制香师,以及传统文化自媒体时的名字。 很多人知道曦禾,但几乎没有人知道曦禾是温梨初。 “雪映流光因为你的隐退早就停产,现在市面上流通的都是孤品,”白芷摇头苦笑,“你怕是不知道,这些孤品都被炒到了几十万甚至百万的价格。” 温梨初当然不知道。 结婚后,她放弃了一切,几乎不再关注这些。 她抬起眼,言辞恳切地说:“师傅,我可能需要点时间。” 她离开了太久,不管是作为制香师,还是视频制作者,都已经生疏许多。 她需要慢慢捡起来,找回感觉。 - 白芷本身事务繁忙,所以不能久留,她陪了温梨初半天,确定她没事后便打道回府。 温梨初吃了几副药后,身体大大好转,与此同时—— 她熟练地吞下了避孕药。 当初她嫁给谢凛后不久便有了谢辞。 但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夏疏影的存在。 后来知道了,她虽然不愿意放弃谢凛,但也深知这种情况并不适合孕育新的孩子。 所以她一直不忘避孕,直到现在...... 接下来的两天,温梨初向部门总监请了病假,没有去公司上班。 她在家里能躺则躺,完全放空,不再去想谢凛和谢辞。 病假结束后,她照常去了公司。 温梨初就职的公司不是别的,正是谢氏旗下。 当初嫁给谢凛后,被视作“无业游民”的她被安排进了谢氏。 当然温梨初也有自己的私心,当时的她只是希望离谢凛更近一点。 这五年来她一直待在运营部,负责新媒体运营,如今去公司只是为了完成手上最后的工作—— 然后,她会递上辞呈,从谢氏离开。 “小温,你回来了!” 刚走近工位,邻座的女同事便冲她热情地打招呼。 温梨初轻轻点头,微笑示意。 “看着精神头不错,你前两天该不会是装病吧?”徐心媛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身边,插话进来。 她是运营部的副总监,也是温梨初的上司,性格向来直爽。 但温梨初总觉得,她在自己面前格外刻薄。 “不说这个了,”徐心媛笑了一声,转移了话题,“说个有意思的——” “谢总把女朋友带来公司了。” 温梨初一怔,唇角不自觉地下压。 看来谢凛自从那天回国后,便一直没走,留下专心照顾夏疏影,连上班都带着。 她和谢凛结婚的事,只有家庭内部知道。 外人不知他有妻儿,但是夏疏影的事谢凛从没遮掩过。 徐心媛和女同事热烈地八卦了起来,温梨初没心情参与,低头整理起桌上的文件。 两人聊着聊着,突然拐到了“结婚”的话题上—— “谢总这种不用想了,高攀不起,但比谢总差点的也不是不行,结婚不能凑合。”徐心媛眉目一转,突然看向温梨初,笑道:“我们部门,只有小温英年早婚,什么时候把对象带来看看?” 温梨初之前一直戴着婚戒,从来没遮掩自己结婚的事实。 当然,她今天已经摘下戒指,没再继续佩戴。 “小温的眼光肯定不赖,对象指不定多优秀。”女同事理所当然地说。 徐心媛却嗤了一声,“真优秀早就带出来炫耀了,拿不出手才需要遮遮掩掩。” 温梨初一本正经地说,“确实带不出来,人快死了,我就等他咽气了。” 话落,徐心媛和女同事错愕地睁大眼,温梨初这语气完全不像在开玩笑...... 温梨初没再搭理她们,拿着水杯去了茶水间,倒了一杯热水。 回来的时候,徐心媛拦住她,“我刚刚接到电话,谢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