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父皇一碗水端平,是生是死,你们姐妹俩抽签选。” 朱红签筒中,十支签子。 一半是与战死的东周太子冥婚、陪葬; 一半是做北燕质子晏若川的王妃。 不同签,不同命。 二公主沈婉清羞涩推拒,“我一向运气不好,还是让姐姐先选吧!” 南楚皇帝也催促:“对,微微,你是嫡长,你先选。” 沈熹微盯着朱红色签筒,在深冬暮霭中,汗湿了衣襟。 抽签?又是该死的抽签! 前世,沈熹微抽中了北燕太子——晏若川。 而沈婉清抽中了早已战死的东周太子——凌不疑。 彼时,晏若川尚屈居她的公主府,是她三位童养夫之一。 赐婚圣旨到,沈熹微便遣散其余两位童养夫,随晏若川一道回他的故国,北燕。 婚后,她为他纳贤锄奸,杀藩王、收拢各方势力,终于扶持他登上帝位。 就连从南楚带来的势力也全权交付给他后,安心待在后宫待产。 那夜大雨滂沱,她满心欢喜地抱刚出生的麟儿给他看。 晏若川却将他活活钉在十字木桩上! “沈熹微,当年若不是你在签筒中做了手脚,我与清儿也不会阴阳两隔。” 晏若川眸中尽是恨意。 “你不是喜欢抽签吗?那今日这孽种的生死,你抽签来定,他是生是死,全看你的手气。” 沈熹微哭着求他,却被他按在签筒中,攥着她的手指抽出一根签子——死。 最终她十月怀胎生下的麟儿被放了血,皱皱巴巴,最后看着她时,却连呜咽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沈熹微不停地磕头求晏若川,放过他们的孩子,直把头骨磕得碎裂,晏若川才允她重新抽签。 一根、两根......十根! 她抽空了签筒,每一根签子上都是鲜红的‘死’! 沈熹微突然就明白了,夫妻一场,原来他从没想过给她一点活路。 ...... “微微,怎么不动手?”皇帝低沉的声音将沈熹微从回忆中拽出。 沈熹微眸中闪过剧烈伤痛,“不用抽签!” 她柔美的嗓音几乎撕 裂,“女儿想选东周太子,凌不疑。” 皇帝松了一口气,却不解:“为何选死路?父皇可记得,你做梦都想选那晏若川做驸马。” 还能为何? 前世她倾尽所有襄助爱人,他们母子最后却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血淋淋的教训历历在目,沈熹微哪里还敢再犯? 她倔强地不言语,皇帝脸色也愈发地冷肃。 “行了,既然那东周太子的婚事,是你执意要抢,那朕就成全你。” 他摆摆手:“想要什么嫁妆,你自去内务府选——” 沈熹微眸中最后一点温情褪去。 “此去东周,女儿只要一件嫁妆。” 皇帝不耐皱眉:“你要什么?” “招魂幡。” 鲜少有人知晓,她这父皇是靠母后统驭阴兵,才得了这天下。 而招魂幡,则是统驭万鬼的神器。 皇帝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像是从未看懂这个女儿般,皱眉问:“你要这玩意儿做什么?” “怎么?肖想日后和你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母后一样,推翻朕的皇朝?” 话音未落,皇帝又神色古怪地闭嘴。 约莫才记起,他这女儿是要被送去冥婚的。 她没有日后了。 “晦气的玩意儿,就赏你吧!” 唯恐日久生变,皇帝立即拍板钉钉。 沈熹微临走前,皇帝皱眉叮嘱:“东周迎亲使臣,如今就在京都驿馆。” “半月后,你随他们正式起程去东周。” “未免你那几位童养夫掀起风浪,东周太子战死和你改嫁的消息,暂时都不要透露。” 沈熹微颔首应下,转身离去时,广袖不慎掀翻抽签的竹筒。 写满‘凌不疑’名讳的十支签子,散落一地。 皇帝老脸陡然一红。 前世,签筒中,九支凌不疑,一支晏若川。 重来一世,十支签子,竟然都写了凌不疑的名讳。 十签十死...... 沈熹微唇角微勾,原来,重生的不止她一个啊! 回到公主府,两位童养夫都一脸凝重地走过来。 不是迎她,而是质问。 “沈熹微,你又做了什么?清儿都被你气哭了!” 她还没说话,孟玉卿就抢先讥讽道:“今日是入宫择婿,你该不会抢了清儿的夫婿吧?” 关维清不耐烦地嗤笑:“你祸害我们三个还不够,就连二公主的夫婿也要染指?” 沈熹微意味深沉地看向,离她最远,临湖而立的晏若川。 他身上穿的还是昨日那身素色白衣,束发的玉冠也未换,可他眼尾殷红的泪痣,缠绕在手腕间的玉色佛珠,总能引得她失神贪看。 京都权贵都说,若不是北燕把他当做质子送来,他大概率是要出家做佛子的。 沈熹微也一度以为他无意于儿女情事。 直到,她偶然去佛堂为他诵经祈福,却撞破,他在挂满美人图的佛堂中自渎。 “...清儿...吾爱...” 清冷如玉的他双目迷 离,晃动的佛珠,狠狠刺痛沈熹微。 那一幅幅美人图,都是沈婉清的脸。 如今沈熹微死去活来,又是一世,晏若川还是无视她,直到他们提起沈婉清,他才蹙眉朝她看来。 “晏若川,你想我选谁?” 前世,她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他说:“只要我答应娶你,你就不再与清儿抢夫婿么?” “那我便娶。” 今日,晏若川却说:“殿下荣冠六国,自然也只有打遍六国无敌手的凌太子,堪为良配。” 沈熹微心头狠狠一抽。 他已经知道凌不疑战死。 晏若川,他果然也重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