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水泼在脸上让她稍稍清醒,她从包里拧开矿泉水瓶猛灌几口,又弯腰吐掉漱口水。 镜中的人双颊酡红,眼里都泛着水光,狼狈地让她咬牙:“顾相思,你可真有出息。” 推开洗手间的门,走廊拐角处的身影让她呼吸骤停。 傅斯年单腿屈起抵着窗台,指间的打火机一开一合,金属碰撞声在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听到脚步声,他抬眸望来,那双桃花眼浸着暗色,瞬间搅乱她刚平复的心跳。 两人隔着几步距离僵持,空气仿佛凝固。 傅斯年不动,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她。 几年不见,她的变化不是很大。 一条浅蓝色牛仔裤,搭配一件白色泡泡袖衬衫。 衬衫面料柔软贴肤,在腰间收紧,衬得双腿格外笔直修长。她身形看似娇巧,却有着恰到好处的曲线,秾纤得中。 顾相思攥紧衣角,她想他既然态度明确,她应该直接走过去,就当陌生人一样。 她和他以后都不会纠缠。 步子迈得特别沉重,每走近一步,胸腔里的心跳声就震得生疼。 她刚要侧身走过,傅斯年突然嗤笑出声,声音带着三分凉薄七分嘲讽。 “怎么?顾经理贵人多忘事,连前男友都不认识了?” 他合上打火机,突然攥紧烫到手,都浑然不觉。 她的脚步一顿,钉在原地。 机械的转身时,傅斯年已经直起身子。 他肩宽如刃,身形比记忆中更挺拔,轻而易举就笼罩住她。 步步逼近。 顾相思被迫后退,退无可退时,后背抵上冰凉的墙面,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撑在她耳畔。 记忆里,熟悉的木质香裹着威士忌的气息萦绕在她四周。 “傅…”顾相思张了张唇,如鲠在喉。 强忍着苦涩的泪水在眼角打转。 他垂眸盯着她,桃花眼里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喉结滚动着吐出一句。 “顾相思,离开我,你就混成这个样子?” “我现在挺好的。” 顾相思扯了扯唇,目光落在被她撒了酒的西装裤上,低垂下头,“对不起。” 同样是对过往的种种道歉。 “五年了,就一句对不起?”他咬牙切齿地问她。 伸手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 四目相撞的刹那,他呼吸一滞。 那双曾让他沦陷的眼睛依旧清澈,只是眼尾泛着薄红,刺痛了他的神经。 他嗓音沙哑,拇指无意识摩挲她颤抖的下唇。 顾相思睫毛剧烈颤动,不敢与他对视,别开脸。 记忆突然翻涌,五年前的今天,她也是这样说出决绝的话。 他质问她为何抛弃他。 当时她怎么说的,“玩腻了。” 她把堂堂港圈太子爷甩了,他恨她理所当然。 当年的话,此刻又犹在耳边。 她闭了闭眼,又一次道歉,“对不起”。 他看着她姣好的面容,嗤了一声,“五年前一句玩腻了,甩了我,现在又用对不起打发我?顾相思,你真是好样的。” 后者只觉得头晕脑胀的,快要窒息了,再不走她的心理防线就要破开一道口子,顾相思强压下心口的闷痛。 一把用力推开他,“傅总,我得回去了。” 顾相思刚要转身,手腕被人一把扯住,迫使她转身。 “现在有个问题更严重。” 他顿了下,压低声音,用不容拒绝的口吻,“我那撞伤了,你得全程陪同去医院。” “医药费,你付。” “后续治疗,你负责。” “要是真撞出什么问题…” 他嗓音压低,带着几分威胁,“顾经理,你这辈子都得负责。” 顾相思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抬眸,她刚都听到什么了? 她看着他认真的表情。 然后,下意识往他裤裆处瞥了一眼。 明明刚包厢一点事都没有,太离谱了。 “傅总…生龙活虎的,明明就没事。”她有点尴尬地开口。 “顾经理这么懂?看来没少检查别人。”男人声音冷冷。 “我只是…觉得你没那么弱…”话落男人嗤的一声。 “顾经理,要不要亲自检查一下?” “或者,我一句话的事,陈总就可以开除你。” “我答应您,傅总。”顾相思怕他再说出什么大言不惭的话,妥协,说完转身小跑着离开。 傅斯年站在原地,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眼底的翻涌的怒意就要喷薄而出。 他冷呵一声。 顾相思,你以为你逃得掉? —— 从会所出来时,雨下起来了,咸涩海风裹挟着霓虹光晕扑面而来。 港区海面浮沉着千盏渔火,货轮汽笛在夜色里呜咽。 叮叮车沿着轨道驶过,顾相思脑子晕乎乎的,踩着高跟鞋往巴士站台走去。 雨丝淅淅沥沥渗进鞋跟,磨破的后脚跟在皮革里硌得生疼,却远比不上心里的痛。 牛仔裤也被雨水晕出深色水痕。 她往站台里侧缩了缩,冷得抱紧双臂。 五年前她滴酒不沾,分手后却学会了喝酒,酒量却始终差劲。 此刻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淌,她忽然想起五年前那个同样潮湿的夜,也是这样的雨,浇灭了她最后一点自尊。 傅嘉也就是傅斯年的哥哥找到她。 那时的她已经很狼狈。 她的父亲公司出现问题,都传他卷款潜逃,母亲受不了打击跳楼自S。 “拿着这张支票出国。”傅嘉直接开门见山。 “顾家现在的烂摊子,配不上我们傅家。” 顾相思盯着桌上的支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的确,她配不上傅斯年了。 刺耳的喇叭声响起,顾相思抬头。 黑色轿车停在站台前,车窗降下,赵聂森轻佻地笑:“顾经理,我送你回家啊?” 他目光黏在她湿透的衬衫上,嘴角勾起不怀好意的弧度。 雨势渐弱,她攥紧肩包摇头:“不用了,谢谢赵总,我家很近。” 指尖在黑屏的手机上胡乱点了点,佯装通话。 赵聂森嗤笑一声,车窗重重升起,车轮碾过积水坑洼,污水劈头盖脸泼在她牛仔裤上。 她僵在原地,看着溅满泥点的裤腿,突然蹲下身扯下被磨出血的高跟鞋。 冰凉的雨水漫过脚背,她攥着鞋跟赤足踩上柏油路。 这样的狼狈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一辆库里南不急不缓地在道路上缓缓行驶,男子降下车窗,目光凝在前方女子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