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瑶猛然从噩梦中惊醒,眼前是黑黢黢的山洞。 她缓缓转头,看向身旁不远处。 一个男子正蜷缩在角落,双手死死捂住耳朵,瑟瑟发抖。 他面容俊朗,身形高大,但举动却好似幼童。 孟瑶起身走过去,纤细的手指狠狠掐住他手腕,用力将他双手摁住。 “怕......”男子茫然地抬头,水润的双眸中带着几分无措。 孟瑶恶狠狠地瞪着他:“记住!我叫孟瑶,是你这辈子最大的恩人!!再把我记成别人,小心我弄死你!” “是,孟瑶......我的恩人。”男子嗫嚅着重复,掩下长眸。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孟瑶那张绝美的面颊,被映照得犹如妖精魅影。 ...... 这是孟瑶重生回来的第二天。 她冒着倾盆大雨,闯入楚魏边境的险恶山脉,再次救下眼前这个痴傻的男子。 然后将他关在山洞中,逼着他牢记她的名字。 只有这样,她才能在这一世,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才能让前世害死外祖一家的孟氏一族血债血偿! ...... 前世,孟瑶救回了被魏国追杀的皇长子。 楚墨渊。 孟氏一族因她飞黄腾达。 可她自己,却毫不知情。 直到两年后回京,才发现家中已经今非昔比。 皇帝为孟家赐下朱门府第,御赐牌匾“忠义将军府”。 祖父孟平良,被加封至平西大将军,领正二品军衔。 一直在京中养尊处优的父亲孟怀一,成了御林军中郎将。 祖母孟姜氏、继母吴莲,都做了诰命夫人。 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孟柔,被册封县主,成了京中炙手可热的贵女。 而她孟瑶,却什么都没有。 因为。 将军府......让孟柔冒领了她的功劳! 对外捏造的说辞是——孟家二小姐在边境探望祖父时,救下了皇长子。 呵呵! 放屁! 但皇帝偏偏就信了。 傻子楚墨渊认不清旁人,将军府告诉他救他之人是孟柔,他便将人记作了孟柔。 她不是没有闹过。 可他们是怎么说的? 孟怀一问她:谁救了皇长子重要吗?你若拆穿,将军府上下死路一条。 继母吴莲告诉她,皇长子是个傻子,早晚横死在吃人的楚国后宫,救下他不知是福是祸,就让孟柔为她承担风险吧。 就连她的未婚夫闵晤也劝她:女子名声要紧,你在军中七年已是惊世骇俗,若再让人知道你曾在深夜救下外男,不知又会遭到多少非议。 又过了三年,楚墨渊恢复了神智,被册封为太子,迎娶孟柔为太子妃。 而她呢? 她被锁在孟府后院,被继母灌下汤药,不仅废去她一身根骨,人也逐渐变得痴傻。 半昏半醒间,她让侍女青鸾去外祖家求救,但不过半个时辰,青鸾的尸体就被丢回她的面前。 不久,外祖家被判通敌之罪,除了表兄外,全族尽皆被判腰斩。 逃出去的表兄,又因潜入将军府救她被发现,最终万箭穿心而死。 于是。 孟瑶彻底疯了。 她在孟府后院疯疯癫癫、生不如死的活了十年。 死在了大雪纷飞的除夕夜。 而后,重生在救下楚墨渊的前一日。 既然活了,那前世的恩怨,就从现在开始了结吧。 ...... 半个月后。 楚魏边境的常山大营,迎来了宫中特使。 皇长子楚墨渊十二岁被送去魏国为质,遭魏人下毒变得痴傻,六年来受尽虐待。 好在,他逃了出来。 如今他脱困回楚,贵妃特地派身边大太监江与前来迎他回宫。 “公公慢点,殿下就在后帐之中。”常山营副将刘闯为江与引路。 刚进营房,就看见一个红衣飒飒的女子走来,手中银鞭闪着寒光。 “见过小姐。”刘闯连忙行礼。 红衣女子点了点头,径直走过。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江与蹙眉:“军中怎会有女子?” “那是我们孟家小姐。她从十岁起就随我们老太爷一同镇守常山,武功兵法不输一般将领。”刘闯眼中难掩敬畏,粗粝的面颊微微泛红。 江与见状更是不喜:“虽说是孟将军的孙女,但女子入军,终究不成体统!” 刘闯见状便不再多言,把江与领到后帐前便离开了。 江与收拾情绪,接着嗷一嗓子哭出声来:“哎呦,我的殿下唉!” 他扯开营帐,下一刻哭声便哽在喉中。 营帐之中,楚墨渊衣襟微敞,领口皱成一团,仿佛被人大力扯过。 他目光呆滞,眼角泛红,口中念念有词:“我的恩人是孟瑶,孟瑶是我恩人;我的恩人是孟瑶,孟瑶......” “殿下!老奴来迟了!”江与几步上前。 楚墨渊停止低语,怔怔地看着江与:“你......” 江与大喜:“老奴是江与,殿下可是想起......啊!” 话音未落,楚墨渊一把将他推开,力道之大让江与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打断我了!”楚墨渊急吼吼的在帐中踱步,“第几遍了?第几遍了?” 那个红衣女子,每日都会凶巴巴地抓着他的衣领。 逼着他背上五百遍“我的恩人是孟瑶”。 今日......这是第几遍了? ...... 午后,孟瑶巡营结束,策马而归。 侍女青鸾连忙上前为她卸下盔甲:“老太爷又来请小姐了。” 孟瑶点头:“知道了。” 又问: “那傻子如何了?” 青鸾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皇长子今日见到宫里来的人了。” 前世,宫中倒是不曾来人。 救下他第二日,祖父便着人送皇长子回京。 这辈子...... 嗯,她把人堵在山洞中一整夜,雷雨交加的,傻子染上风寒也是难免。 到底是千金贵体,祖父再急于邀功也不能将人带病送走,只得飞鸽传书回京报信,这才有了宫中来人。 “我去瞧瞧。”她说。 “小姐不去见老太爷吗?这几日,那边已经来请两回了。” 孟瑶回眸一笑,红裙张扬:“看老头子不如去看傻子。” ...... 只不过,那傻子并不想见她。 见她风风火火的闯进营帐,楚墨渊连忙坐直了身体,双手乖乖放于膝上。 “我背完了。”他眼神清澈,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 这半个月,他被孟瑶折腾怕了。 孟瑶笑着拍了拍他的头顶:“不错,明日继续。” “孟小姐不可无礼!”一旁的江与见状怒斥,“殿下矜贵之体,岂容孟小姐如此不敬!” 孟瑶眼风扫过,江与感受到一股寒意。 孟瑶眯了眯眼,似乎想起什么。 她从腰间取出一块美玉,双手奉上:“多谢这位公公提点,孟瑶险些犯下大错!此玉乃我从魏国缴获,还请公公笑纳。” 江与先是瞥了一眼,继而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是极品的和田羊脂玉! 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丫头片子,竟将这种极品随便送人。 他故作姿态地接过,语气依旧严厉:“既然知错,孟小姐不可再犯。” “殿下不日即将回京,祖父有一封手书想请殿下带回,不知公公可否行个方便?” 拿人手软,江与抚着掌心的羊脂玉退了出去。 帐中只剩他们二人,孟瑶又靠近两步。 楚墨渊坐得更直了:“我......我都背好了!” 姜瑶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胸口:“回京后也要日日背诵!等我回去检查!” “疼......”被孟瑶戳痛,楚墨渊忙捂住胸口,好似一个受气包。 “疼才能记住。”孟瑶戳的更起劲了,“这样你才不会把我错认成旁人!” 前世,若不是他忘了她,孟府也不至于冒领了她的功劳后,再将她害死。 他楚墨渊虽不是罪魁,但也算是帮凶! ...... 皇长子回京那日。 孟瑶跟在祖父孟平良身后,和常山营将士一起,跪送皇长子远去。 层层盔甲难掩她红衣夺目,楚墨渊只看了一眼,便放下车帘。 心中腹诽:你别跪,我受不起! 装傻子,他可真累。 欺负傻子,孟瑶,你可真坏! 这么担心功劳被抢,你倒是一起回京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