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去年搬到这里的。 刚入冬,茅草屋抵不住冷风,娘病重在床,身子也遭不住严寒撒手去了。 临走前,她问我,“可怜的荷花,娘不在了你该如何?” 我说,“我就在这里,等老了后便随娘去。” 娘被我气的直咳,颤颤巍巍的身子摇摇欲坠。 她说,“去过你喜欢的生活。” 可我就喜欢和娘待在一块。 我哭,她也跟着我哭。 娘费力曲起手指敲床,“我走了你就去别处,床下有娘给你攒的嫁妆,你拿着寻个好人家。” 我哭得更狠,娘有钱为何不去抓药。 娘摸着我的头,泪漱漱往下淌,“别去找你爹,男人有钱了是靠不住的,我走了你就把我埋在后山迎春花边上,若想我,春天就来瞧一瞧。” 我自然不去找爹,他丢下母女俩跑了好多年,我也寻不到他。 我喉咙被哽住,只能掉着泪点头。 处理完后事,我背着包袱来到城里。 娘给我留的银两只能在城东角租间破旧的瓦房,冬雪春雨有时来得急,瓦漏还未补,一夜后满屋都是潮湿的。 不过我自小有个本事,能闻见男子身上的味道。 一股萦萦香气夹着丝腐烂的味道。 经我验证,凡是坏心眼的男子,身上都有。 所以我摆了个摊子,专替人看姻缘。 女子带过来的男子身上皆有这股味道。 我对她们摇摇头。 若是信,当即分开。 若不信,我便退回钱,分文不收。 总有几人日后哭哭啼啼来找我,怨自己不听我言,看到自家相公留恋烟花之地。 几月下来,竟没几对姻缘如意。 渐渐地,荷拆娘名号打响了。 摊子也有了名字「拆娘摊」 我送走了妇人,早早收了摊,去城西买了些瓜子糕点糖。 夜晚,月如钩。 我提着东西,敲响了隔壁的大门。 隔壁住着城中东西南北的红娘们,一人负责一角。 我刚来时,她们瞧不上我。 笑话我一个丫头片子也敢给人看姻缘。 她们撮合一对,我拆一对。 我拆一对,她们再撮合一对。 一开始她们觉得我打她们脸面,扬了她们的摊子,撮合成的总让我拆了。 可请她们说媒的越来越多。 对我也渐渐熟络起来。 开门的是城东角的李红娘,她瞧见我手里的东西,笑吟吟两手接过去,转头自顾进屋去。 我搓搓手阖上门。 屋里头四个人正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眼也不抬。 我拉着小板凳在她们旁边坐下,讪笑道,“各位吃得可还满意?” 李红娘吐出瓜子壳,觑我一眼,“无事献殷勤。” 我嘿嘿笑道,“各位好婶婶,可否把你们手里姑娘的画像借我用用?” 几人动作停下,面面相觑,“你这丫头忒不地道了吧。” 笑骂,“两道通吃,实在阴险。” 我耸耸肩,绕到身后,给她们挨个儿捏肩,“我就接了这一单。” 张红娘最先恢复如常,拍拍我的手问道,“哪家的公子?” 我一寻思,“好像是叶家。” 红娘们说,我接谁的生意不好,偏偏接叶家。 我停住手上的动作,伸出一根手指,“这个数。” 她们啧啧称赞,“这钱活该你赚。” 我疑,“为何这样说?” 红娘们又娓娓道来。 两年前,她们为叶家公子介绍了许多姑娘。 相一个黄一个,一茬接一茬,跟地里的韭菜似的。 叶家公子在红娘界还有个响当当的名号。 「韭菜黄」 据说从相亲茶楼里出来的姑娘,都是哭着跑出来的。 我问,“不成便罢了,为何还会哭。” 李红娘抓了把糖揣进兜里,“男人眼光不怕挑剔就怕毒。” 我了然。 看来是叶夫人没法子了,反其道而行之,找上了我。 红娘们虽忌惮我抢了她们饭碗,到底还是心有不甘的。 让我务必给韭菜黄相个不怕毒的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