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睁开眼,入目是大红色的盖头,四肢百骸传来剧痛。 低头看去,她此刻手足脱臼,歪歪扭扭瘫在车厢,身上穿着大红嫁衣。 这是哪儿?她不是战死了吗? 就在宁无双惊疑不定之时,一阵剧痛突然袭来,无数陌生的记忆像钉子一样刺入脑海。 她,竟然重生了。 成了京城安阳侯府的大小姐......楚知夏。 楚知夏身为嫡女,幼年时和平南王世子李云泽指腹为婚,未来一片光明。 但她庶出的妹妹楚念秋嫉妒她未来夫婿位高权重,便私下勾引李云泽,两人勾搭成奸。 不过由于楚念秋庶女的身份,这对奸夫淫妇并不相配,于是李云泽劝说楚明远将正妻柳氏贬为妾室,而楚念秋的生母赵氏则提为正妻。 一手偷梁换柱,原主和庶妹被调换了婚约。 为了逼原主就范,其父楚明远还命人将她关在宗祠,每日鞭打,皮开肉绽! 原主不堪折磨,痛哭一场,企图以死逼迫父亲妥协。 但她高估了自己在父亲心中地位,对方毫不在意她的死活,令人将掰断了她的四肢! 这可是他的亲生女儿! 真是畜牲心肠! 理清楚原主的过去和现在的处境,宁无双并不觉得愤怒,反而......哑然失笑。 前世,她以女儿身戎马沙场,剑锋所指所向披靡,虽然最后一骑当千战死沙场,但也替大梁国开十数年太平。 不曾想重生后,却成了个被人欺凌的弱女子。 不但要嫁给陌生人,而且连手脚都被掰断了。 咬紧牙关,宁无双扭动身体,试图将关节复原。 连续几声令人牙酸的脆响过后,关节恢复,但她也疼得脸色发白。 “居然这么快就醒了?” 轿帘被粗暴地掀开,一张刻薄的老脸探了进来,“老奴劝你识相些,别想着闹什么幺蛾子换回与平南王世子的婚约。” “你一个庶女,也配?” 宁无双——现在应该叫楚知夏了—— 她眯起眼睛,觉得有些可笑。 她是谁?宁无双! 最后一战时,她长剑断裂,身上的银甲早已破碎不堪,露出里面被鲜血浸透的白色战袍,十八支箭矢插在她身体各处,最致命的一支穿透了她的肺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 即便如此狼狈,敌军任不敢有丝毫懈怠。 北狄皇帝甚至被她死而不倒的样子,吓得面无血色。 说句张狂的话,此等豪情,京城青年才俊无不为之倾倒。 区区一个藩王之子,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即便是不配,也是这见异思迁的草包世子不配! 而且......这原主到底有多好欺负?区区一个府上的仆妇,居然敢如此讲话? “王婆是吧?”楚知夏开口,声音里带着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你以下犯上,信不信我拧了你的脑袋!” 王婆被这陌生的语气惊得一怔,随即恼怒道:“小贱人还敢顶嘴了?看我不——” 她伸手就要掐楚知夏的胳膊,这是惯常的欺辱手段。 电光火石间,楚知夏手腕一翻,红绸带如灵蛇般缠上王婆的手腕,轻轻一拽—— 咯噔一声,王婆手臂脱臼。 “哎哟!” 惨叫一声,王婆肥胖的身体从往后仰倒,重重跌在街上。 轿外顿时一片混乱。 楚知夏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纤细白皙,与记忆中那双布满老茧的武将之手截然不同。不过但这具身体虽然柔弱,但似乎天生柔韧,加上她前世的武学造诣,对付一个仆妇还是绰绰有余。 “怎么回事?”外面传来冷漠的男声。 “回、回将军,王婆不小心摔了一跤...”丫鬟战战兢兢地回答。 “废物。”那声音冷冷道,“继续走,别误了时辰。” 楚知夏挑眉。 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轿子继续前行,楚知夏静下心来整理思绪。 死而复生,固然是件好事,但现在她功力尽失,前世积攒的权势和名望也付诸流水,此刻若表明身份,只怕人家会把她当成疯子。 逃是逃不掉的,现在恐怕只能嫁人了。 塞外狼烟都不曾让她皱眉,但嫁人这事,实在麻烦。 如果有的选,真是不想嫁。 不过这样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楚知夏一笑置之。 嫁人而已,若是那位夫君不听话,那就打断他的命根子! 有什么好怕的! 轿子停在一座简朴的府邸前。 没有热闹的迎亲队伍,没有宾客满堂的喜气,只有几个面无表情的侍卫站在门口。 楚知夏被草草扶进新房,连拜堂的环节都省了。 此时此刻,楚知夏都不知道迎娶她的夫婿是谁,只知道他是朝中手握兵权的大将。 摘下盖头,楚知夏环视四周。 房间布置简单,除了必要的喜烛和喜字,几乎看不出是新婚洞房。 看来这位夫君,对着场婚事不怎么满意。 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接着房门被猛地踹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面容,但那股肃杀之气却让楚知夏瞬间绷紧了神经——这是真正上过战场的人才有的气势。 “楚家好大的胆子,真当本将军是任人摆布的傀儡?” 看清楚知夏的脸,男人面容冰冷,他大步走到楚知夏面前,“先是设计救命之恩逼我订下婚约,现在又临阵换人?当真是活腻了不成?” 对上视线,楚知夏目光错愕。 他剑眉星目,脸颊轮廓如刀削般锋利,左眉一道细疤增添几分戾气。 这张脸比她记忆中成熟许多,分明就是她的小徒弟萧玉绝! 萧玉绝见新娘不但不惧,反而直勾勾盯着自己看,怒火更盛。 他一把掐住楚知夏纤细的脖子,将她按在床柱上:“听着,我萧玉绝最恨被人算计,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楚知夏被掐得呼吸困难,却笑了。 这倔脾气,果然是她的阿绝。 “阿...绝...”她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萧玉绝如遭雷击,猛地松手:“你...你叫我什么?” 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他。 他视若神明的师父,宁无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