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芙苏衣衫单薄蜷在雪地上,手腕断筋处的血珠渗进雪缝,洇开一片刺目的红梅。 “咯吱——”积雪被碾碎的声响由远及近。 “实话告诉你,十年前救你的是商卓昀,不是朕。多亏你因此爱朕如命,让朕平白得了沈家这群好狗。” 沈芙苏又冷又疼,眼前一幕刺得她眼眶发红。 庶妹沈语瑶正倚在新帝萧承熙怀中,娇嗔道:“陛下何必同将死人多费口舌。” 彻骨寒意漫上脊背,全身疼痛抵不过心中恨意。 为帮助当时还是二皇子的萧承熙登上皇位。 沈芙苏亲手将胞弟送上西北战场,少年将军的头颅最终被悬在城墙上。 沈家周旋朝堂,公然与太子一党分庭抗礼,成为众矢之的。 可萧承熙登基不过三月,便以通敌叛国之名清算沈家,将沈家满门抄斩。 后来她被囚禁于无悲寺中受尽折磨,自幼相伴的侍女棠梨为她挡剑而死,梅染为求援被乱棍打死在宫门外。 而厌她至极,要与她死生不见的九千岁,为救她亲手剜了自己的右眼...... 都说她是九天凤命,可为何身边之人却都因她不得善终! 沈语瑶缓缓蹲下,眼中满是得意,“我可和你们这种后宅的女人不一样,自小接受的是一夫一妻制教育,陛下早向我许诺后宫唯我一人,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抢男人?那我就让你全家都去死!” 沈芙苏心头发冷,“三年前你落水后性情突变,我早该察觉,你不是语瑶!” “说了你恐怕不信,我可是手握系统的穿越者,你那废物妹妹早就被我的系统抹杀了。”沈语瑶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我从未来穿到她身上,那是她的福气。她,还有你这个恋爱脑,到死都要被我牵着鼻子走。什么九天凤命,我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女!” “原来如此,是我眼瞎心盲,却不曾想到头来却是狡兔死,走狗烹!”沈芙苏眼尾像是淬了血,咬牙一字一顿道:“我死后,愿堕厉鬼道,定要让你们偿命!” “呵,可笑。”沈语瑶抬手间巴掌便狠狠掴在沈芙苏脸侧,随后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我可是无神论者,你吓唬谁呢?” “语瑶妹妹金枝玉叶,莫要沾了这贱人的晦气。”萧承熙嫌恶道,“要不是为了引那阉狗入局,朕何须如此大费周章!沈芙苏,等那阉狗一死,朕就将你发付军营充作军妓,让千人万人尝尝你这贱骨头的滋味!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沈芙苏脸颊生疼,她仰起头,“你这个弑父杀兄,不仁不义的禽兽,若天道有眼,定叫你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哈哈哈!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你可知?你爹被砍头之前,也是这样骂朕的!”萧承熙说着抬脚碾在她腕骨伤处,疼得她呼吸一滞。 须臾,院门外忽传来兵戈相击之声,独目男人提着卷刃的绣春刀踏血而来,吓得萧承熙踉跄后退。 “苏苏!”熟悉的矜贵清冷嗓音传来。 是商卓昀。 “别过来,你会死的......”沈芙苏不住地摇着头,却见男人依旧固执地向自己走来。 “孤身犯险,没想到九千岁对这贱妇竟这般深情。”萧承熙冷笑。 商卓昀恍若未闻,疾步上前屈膝跪在冻得发僵的沈芙苏身侧,脱下外袍裹住她冻得发颤的身子。 沈芙苏觉得整个人被兜进了带着冷冽气息的怀抱,商卓昀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中衣烙在她后背,将她紧紧护在怀中为她取暖,轻声哄着,“别害怕,我在。” 此时,身后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已拉开弓弦。 “对不起苏苏,我这次......不能带你回家了......”商卓昀声音闷得发哑,将下巴抵在她发顶,外袍又往她身上紧了紧。 “明知是陷阱,为何还要来救我......”沈芙苏大恸,泪水夺眶而出。 她想起从前种种,商卓昀在灶火旁,笨拙地为她洗手作羹汤,她却嘲讽他东施效颦。 那架他亲手雕琢,琴身上还刻着她名字的古琴,却被她当面斩断琴弦。 还有那一次,他分明对她失望至极,说要与她死生不复相见,却还是为救她剜了自己那般好看的琥珀色右眼。 鲜血直流,他明明疼得发抖,却笑着安慰她说:“别看......” 商卓昀为她的所作所为,桩桩件件都只为一个情字。 原来商卓昀才是真正爱自己的人,这么好的九千岁,她为何从来没有回头看看他。 而这整整十年。 她一直将萧承熙当做救命恩人,对他死心塌地,为他付出一切,甚至为他逼得商卓昀交出东西两厂印信,断了商卓昀的耳目爪牙。 谁成想,这十年竟然是个笑话。 “夫君,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啊......”沈芙苏已是泣不成声。 商卓昀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惊喜,他下意识抬手想去触碰沈芙苏的脸,却在看见掌心血污的瞬间僵住,颤抖的手悬在半空,声音发颤,“苏苏,你方才唤我什么?” 沈芙苏仓皇仰起满是泪痕的脸:“夫君!” 商卓昀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苏苏,这一声夫君,我等的好苦。我知道,你一直嫌弃我督主的身份,对不起,这些年,委屈你了......” “商卓昀,这可是你自找的!放箭!”萧承熙一声令下,万箭齐发的破空声中,是商卓昀从未有过的哀求。 “苏苏,若有来世,你也爱我一次吧......” 温热的血溅在沈芙苏脸上,浸透她的衣襟。 “不!不要——”沈芙苏绝望地哭喊着,眼前的世界渐渐模糊,最后的画面是商卓昀死前温柔凄绝的笑...... “不要!” 无悲寺的铜钟突然倒塌发出嗡鸣声,沈芙苏的意识被撕裂成万千碎片...... 钟声震荡不休,最后一丝余韵散去,沈芙苏在朦胧中睁开了眼。 没有刺骨的寒风,没有浓烈的血腥。 沉香帐外红烛高烧。 她的视线被一片红绸遮挡,透过缝隙看到一个男人渐渐靠近! 她这是被狗皇帝发配军营成了军妓? 想到此处,沈芙苏愤恨地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慌乱地摸索,一把取下头上的簪子,取下遮挡视线的红绸,愤怒地刺了过去,“滚!” “嘶......”男人倒吸一口凉气,纹丝不动地立在原地。 沈芙苏这才发现方才取下的红绸竟然是红盖头,而眼前之人的服饰分明是婚服。 她的思绪还是混乱的,分不清眼前虚实,可她却闻到了熟悉的龙涎香。 沈芙苏颤抖着摸向手腕,触感细腻,没有任何伤疤。 刚才发生的一切难道都是梦? 还是说,她真的在黄泉走了一遭? “呵呵,好得很。”男人缓缓拔出刺入肩膀的簪子拿在手中把玩,“洞房花烛夜便要弑夫,是瞧不上我这阉人?还是心里只想着你的二皇子,不愿嫁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