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挽卿,忍一时。” 霍连城的声音就在我耳边。 那双曾为我挡下子弹的手,此刻却死死按着我的肩膀,把我按在冰冷的地面。 我面前,是一盆水。 水面倒映着财政总长千金宋芷柔得意的脸,和满场权贵看好戏的眼神。 三年前,他为娶我这个戏子,遣散整个后院,许我一生一妻。 他说,苏挽卿,你是我霍连城唯一的救赎。 三年后,让我跪下,给他的新欢洗脚。 我以为这就是底线。 后来,他前方战败,“他为了求和,亲手将我剥光洗净,捆上红绸,像献祭的牲口一样抬上敌帅的床。 ‘我的角儿,你最会伺候人了,不是吗?’他笑着对我说。 他不知道,死人不会演戏,只会索命。” ...... “挽卿,别让我为难。” 霍连城手掌按在我肩上,像烧红的烙铁,烫穿了我的肩胛骨,要把我钉死在这屈辱的十字架上!” 宋芷柔故作惊呼,将半杯红酒“不慎”泼在了她那双巴黎定制的缎面鞋上。 酒液猩红,像一道伤口。 她斜睨着我,声音娇滴滴地嗲笑道: “哎呀,霍夫人,您看我这鞋......听闻您以前在戏班子,伺候人的活儿,想必是刻在骨子里的本事吧?” 满堂权贵发出一阵压抑的哄笑,笑声像无数只黏腻的虫子,爬满我的后背。 我没看他们,只死死盯着霍连城。 这个男人,我的丈夫,北地大帅,曾在我登台时,因台下看客一句污言秽语,就当场拔枪打穿了那人手骨。 此刻,他的却冷冷的开口 “挽卿。” 只两个字,便将我所有希冀打入十八层地狱。 他手上微微用力,我的膝盖一软,“咚”的一声,与坚硬冰冷的地砖来了个亲密接触。 骨头撞击地面,清脆得像耳光。 一盆水被推到我面前,水面倒映着我惨白的脸。 宋芷柔得意地将脚伸到我面前,脚踝上那串翡翠镯子,绿得像蛇的眼睛。 “霍夫人,有劳了。” 我的指尖触到了那片又湿又滑的缎面。 那触感冰冷、屈辱,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死死咬住舌尖,用剧痛逼回那阵恶心。 宋芷柔似乎很满意我的顺从,她忽然俯下身,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语: “戏子就是戏子,扒了那身皮,也还是个万人可骑的下贱玩意儿。” 我猛地攥紧了手里的湿布,指甲抠进掌心,抠出血痕。 她终于收回了脚,居高临下,像在看一只被她踩在脚下的蝼蚁。 “行了,滚吧。” 我撑着地面,想站起来,膝盖却像被灌了铅,麻木刺痛。 霍连城伸出手,想来扶我。 我用尽全身力气,朝后挪了半寸,避开了他那只虚伪的手。 “霍帅,”我看着他,声音不大,却像一把碎玻璃碴,刮过每个人的耳膜,“我自己能站起来。” 就像三年前,我也是自己从人贩子的泥坑里,一寸寸爬出来的。 他那时说,挽卿,以后我就是你的天。 如今我才明白,他的天,是用来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