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我娘是自愿去做“井神娘娘”的,只要她在井下过得好,她的回响就能保佑村子风调雨顺。 果然,那之后村里年年大丰收,井水也变得甘甜。 每次我们去井边祈福,都能听到井下传来喜悦的“回响”。 我知道,那不是回响,是我娘撕心裂肺的哭声。 村里收成越好,她的哭声就越凄厉。 终于,我趁夜深人静,用绳子下到了井底。 井下没有水,只有一层厚厚的、不断蠕动的黑色真菌。 我娘被菌丝包裹着,只露出一张脸,身上插满了透明的管子,另一头连接着村里的每一片田地。 看到我,她用尽力气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但我看懂了她的口型。 她说:“快跑,它们要开花了。” ...... 井边,村长把一只还在挣扎的野兔扔进井里。 “噗通”一声闷响后,井下传来一阵密集的咀嚼声。 我攥紧了拳头。 “阿夏,别愣着。” 村长那张满是褶子的脸转向我,挤出一个笑,“快,给你娘磕头,感谢井神娘娘的庇佑,今年咱们村的麦子又长高了一大截。” 我们村子很穷,缩在群山沟壑里,靠天吃饭。 以前,大家连饭都吃不饱。 自从三年前我娘成了“井神娘娘”,日子就彻底变了。 田里的庄稼疯了一样长,家家户户的米缸都是满的。 我盯着黑洞洞的井口,那里面传出的“回响”带着满足的颤音。 我娘在下面“过得很好”。 我弯下腰,额头重重磕在湿滑的青石板上。 “娘,我来看你了。” 我带来的祭品是一碗新打的米糕,白得晃眼。 这是村里最好的东西,只有我这个“井神之女”才有资格天天吃。 我把碗放在井沿,香气混着泥土的腥味飘散。 井下的咀嚼声停了,那满足的“回响”又响了起来,似乎在回应我。 村长满意地点点头。 “好孩子,你娘听到了,她很高兴。” 他转身离开,脚步声在山路上渐渐远去。 我却没动。 我死死盯着那碗米糕。 一只黑色的,带着黏液的触须,悄无声息地从井壁的缝隙里探出,卷起那碗米糕,缩了回去。 整个过程快得惊人。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三年来,我送来的所有祭品,都是这样消失的。 我娘她......真的能吃到吗? 我娘最讨厌吃甜食,可村里人都说,井神娘娘最爱甜的。 一股寒气从我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我抓起一块石头,发疯似的砸向井口。 “娘!你回答我!是你吗!” 石头落入井中,没有回声,只有那咀嚼声变得更加急促。 “你疯了!” 我爹的弟弟,我的二叔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 他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石头,狠狠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敢惊扰井神娘娘?你是不是想让全村人跟着你一起饿死!” “二叔,那下面......” “闭嘴!” 二叔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他钳住我的下巴,力气大得能捏碎我的骨头。 “你娘在下面享福,保佑着我们,这是她的命,也是你的福气!” 他拖着我往山下走,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警告。 “再敢来井边胡闹,我就把你一起扔下去,给你娘作伴!” 我被他拖拽着,回头看了一眼那口井。 月光下,井口周围的野草长得异常肥美,绿得发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