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一家冲进太平间,一脸理所当然地要求我放下解剖工作立刻去救他。 一边是连环杀人案的受害人,一边是从小到大一直想要害我的人,我不带一丝犹豫的拒绝了舅舅。 “程铭!那是你表弟!他当年可是救了你的命!”舅舅咆哮着抓住我的手腕。 我只是冷冷看他一眼:“死者不会因为家属的情绪而改变说话的方式。” “你这个冷血畜生!没有我们,你早就在孤儿院烂掉了!”舅妈尖叫着,眼泪鼻涕蹭在我的白大褂上。 我摘下口罩,嘴角微微上扬:“想让我救他?爷爷的老宅,现在就过户给我。” 舅舅脸色变了又变:“你敢趁火打劫?!” “我不过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死寂般盯着他们,“不是吗?” 1 刚刚从死者胸腔中取出肝脏放进金属托盘里,此刻还散发着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 我小心翼翼地切开组织,寻找毒素痕迹。 这个案子已经设计十六个受害人了,而我手上这具尸体,可能是破解连环杀人案的关键。 “程法医,能快点吗?这边家属都等急了。”助理在一旁催促。 我没有抬头,只是冷冷地说:“死者不会因为家属的情绪而改变说话的方式。” 就在我准备提取关键样本的刹那,太平间的铁门被人用力踹开,巨大的撞击声在密闭空间里回荡。 “程铭!” 是舅妈林蓓的声音,尖锐得像划过玻璃的指甲。 我继续手上的动作,仿佛没听见。 “程铭!你给我放下那已经死透了的死人!然儿出事了!” 我依然没有抬头,只是换了把更精细的手术刀,小心地分离着组织。 脚步声杂乱地冲进来,一只手猛地抓住我的肩膀。 “你是聋了还是哑了?!”舅舅赵明怒吼道。 “魏然被警察抓了!走私毒品!判二十年!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切死人?!” 我终于抬起头,目光像冰一样冷。 “我正在提取可能挽救十六个家庭的关键证据,这种毒素四小时后就会自行分解。” “如果你们非要现在打断我,那么这十六个死者的家属,就永远不知道谁杀了他们的亲人。” 舅妈冲上来,一把扯住我的手臂:“什么狗屁证据能比然儿重要?!警察说如果今天找不到关键证人,他们就要申请批捕了!” 我甩开她的手,继续手上的工作。 “那就去找证人。” 舅舅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青筋在额头上暴起。 “程铭!魏然是你表弟!他当年可是救了你的命!” “你忘恩负义到这种地步,还是人吗?!” 2 我的手微微一顿。 是啊,魏然“救”了我的命。 那是我八岁那年,在夏令营的河边,突然“不小心”掉进了水里。 而魏然,我那英勇的表哥,毫不犹豫地跳下水“救”了我。 从那以后,他就成了我们家的小英雄,舅舅把这个孤儿领回了家。 也是从那以后,我家里所有好的东西都归他所有。 包括爷爷留给我的那栋老宅。 “程铭!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舅舅的怒吼把我拉回现实。 我放下手术刀,摘下沾满血迹的手套。 “给我半小时完成取样,然后我去看看魏然的案子。” 舅舅怒不可遏:“半小时?警察说最多再等一小时!路上就要四十分钟!” 我轻轻地擦拭着刚刚提取的样本。 “那就在路上给我介绍案情。” 舅妈抓住我的胳膊,哭得妆都花了:“铭儿,求求你了,只有你能救然儿啊!” “你是最好的法医,你一句话,警方就会重新调查的!” 我看着她哭花的脸,心里没有一丝波动。 这张脸,在我考上大学那天,连一个祝贺的微笑都没有给我。 因为那天,他们都在为魏然庆祝获得区里的三好学生。 我整理好样本,交给助理:“送去实验室,立刻开始分析。有结果马上通知我。” 然后我转向舅舅舅妈:“走吧,去看看你们的宝贝儿子都惹了什么麻烦。” 3 坐在车上,舅妈不停地抹着眼泪,絮絮叨叨地说着魏然有多优秀,有多无辜。 我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心里盘算着另一件事。 “爷爷的老宅,现在是谁在住?”我突然打断舅妈的哭诉。 车里一下子安静了。 舅舅的手在方向盘上握紧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 “就是想知道,本该属于我的遗产,现在被谁霸占了。” 舅妈的抽泣声停了,转而变成了怒意:“程铭!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房子?” “然儿可是你表哥啊!他当年可是救了你啊!” “是啊,他救了我。”我冷笑一声。 “所以他理所应当地住进了爷爷留给我的房子里,而我却只能住杂物间,对吗?” 舅舅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马路中央停了下来。 他转过头,面目狰狞:“程铭,你是不是忘了,如果没有我们收养你,你早就在孤儿院里烂掉了!” “你的父母欠了一屁股债就死了,是我们养活了你!那房子,本来就该归我们!”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法律上,那房子是爷爷明确留给我的。” “你拿走它的时候,我才十岁。” 舅舅还想说什么,后面的车已经开始按喇叭了。 舅妈拉了拉他的袖子:“老赵,先去警局要紧......别跟他一般见识......” 舅舅重新启动了车子,但怒气并没有消散。 “程铭,你要是不想帮忙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提什么房子!” 我靠在座椅上,语气平淡:“我只是想做个交易。” 4 “什么交易?”舅妈警觉地问。 “我救魏然,你们把房子还给我。”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 最终,在快到警局的时候,舅舅咬牙切齿地说:“行,等然儿的事解决了,我就把房子过户给你。” “不,现在就过户。”我的语气不容拒绝,“去民政大厅,先把手续办了,我才会帮魏然。” 舅妈尖叫起来:“程铭!你怎么能这样?!然儿马上就要被关进大牢了,你还在想着房子?!” 我平静地看着她:“十五年了,你们占着我的房子,连提都不让我提一句。现在你们有求于我,就该付出代价。” 舅舅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狠狠一拍方向盘:“去民政大厅!” 房产过户的手续比我想象的要顺利。 或许是因为舅舅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临,所有需要的文件都准备得很齐全。 拿到房产证的那一刻,我心里没有想象中的快感,只有一种终于了却心愿的平静。 “现在,说说魏然的事。”我收好证件,看向舅舅舅妈。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憎恨和无奈。 舅妈强忍着怒气,简单介绍了情况: 魏然在一次跨境旅行中被捕,警方在他的行李中发现了大量非法药品。 同时,他的公寓里也搜出了更多证据,包括电脑里的交易记录。 “这不可能!”舅妈激动地说,“然儿是那么优秀的医生,怎么可能去贩毒?一定是有人陷害他!” 我思索了一会儿:“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出国?” 舅舅犹豫了一下:“他说是去参加一个医学研讨会......” “哪个研讨会?” “好像是......关于成瘾性研究的......” 我拿出手机,快速搜索了一下。 “是指三天前在缅甸举办的‘成瘾性药物与治疗新进展研讨会’吗?” 5 “对对对!就是这个!”舅妈激动地点头。 我冷笑一声:“这个所谓的研讨会是假的,是当地毒贩设的局,专门用来招募有医学背景的人。” 舅舅舅妈的脸色瞬间煞白。 “不......不可能......” 我继续翻看着手机上找到的资料:“上个月就有三个医生因为参加这个‘研讨会’被捕了。” “这是个圈套,而魏然,你们聪明的儿子,居然傻到跳进去了。” 舅妈崩溃地哭了起来:“不会的......然儿那么聪明,他怎么会......” 我打断她:“事实就是如此。不过,从你们描述的情况来看,警方的取证过程可能存在一些漏洞。如果能找到这些漏洞,或许可以让魏然暂时脱身。” 舅舅抓住我的胳膊:“程铭,求你了,一定要帮然儿找出这些漏洞啊!” 我冷冷地甩开他的手:“我会尽力,但不是为了你们,而是因为我答应了交易。” 警局里,魏然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一脸的憔悴和恐惧。 看到我们进来,他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然后又迅速被怨恨取代。 “表弟,你终于来了。”他的声音沙哑而冰冷。 我没有理会他的嘲讽,直接翻看了他的案卷。 证据确实很充分,但我注意到了几个细节: 警方在魏然公寓搜出的药品袋上的指纹不完整,不符合正常持有物品的指纹分布。 电脑里的交易记录虽然详细,但存在被远程操控的可能性。 最关键的是,搜查令上的时间有涂改的痕迹。 这些都是可以突破的点。 我抬起头,对魏然说:“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如实回答。” 魏然冷笑:“怎么,伟大的程法医终于舍得关心我了?” 我无视他的挖苦:“你的电脑有没有借给过别人使用?” 魏然想了想:“有一次借给了实习生孟唯,他说要查一些资料。” “孟唯?”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6 “就是法医系那个特别崇拜你的学生,一直想进你的实验室。” 我点点头,记起来了。 孟唯确实多次来我的办公室表达合作意愿,但我一直没有接受。 “还有,你公寓里的那些药品,你确定从来没见过?” 魏然咬牙切齿:“我发誓,那些东西不是我的!我甚至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来的!” 我若有所思地合上案卷:“我需要一个帮手。这案子的漏洞需要专业人士来证明。” 舅舅立刻说:“谁都行!只要能救然儿!” 我想了想,说:“就找孟唯吧。他熟悉法医程序,又了解魏然的情况。” 魏然显得有些惊讶:“你要找孟唯?” “有问题吗?” 魏然摇摇头:“没有,只是没想到你会选他。” 我没有多想,立即联系了孟唯。 孟唯显得非常热情,立刻答应了帮忙。 “程法医,能和您一起工作是我的荣幸!我一定全力以赴!” 接下来的三天,我和孟唯一起重新检验了魏然案件的全部证据。 白天我处理着那具关键尸体的解剖和毒素分析,晚上则指导孟唯寻找魏然案件中的漏洞。 孟唯工作非常投入,甚至比我还要认真。 他一遍又一遍地检查每一个证据,终于在第三天发现了决定性的突破: “程法医!我找到了!”孟唯兴奋地冲进我的办公室。 “那些药品袋上的指纹分布不符合人体工程学原理!正常人拿袋子的方式不可能只在边缘留下部分指纹!这些指纹很可能是人为按上去的!” 我仔细查看了他的发现,确实有道理。 随后,孟唯又指出了搜查令上的时间涂改问题,以及电脑被远程控制的可能性。 “这些都是证据链上的重大漏洞,足以让检方重新考虑案情了。”孟唯信心满满地说。 我点点头:“做得好。明天我们去检察院。” 7 第二天,在我和孟唯的共同努力下,检察官同意暂时释放魏然,等待进一步调查。 出狱的那天,魏然被舅舅舅妈紧紧抱在怀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媒体蜂拥而至,闪光灯此起彼伏。 “魏医生,被冤枉的这段时间您感受如何?”记者把话筒怼到魏然面前。 魏然抹着眼泪,声音哽咽:“我感谢所有相信我的人,特别是孟法医。” “如果不是他发现了证据中的漏洞,我可能已经身陷囹圄了。” 记者又问:“听说您的表弟程铭法医也参与了案件分析,您想对他说什么?” 魏然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程铭......他确实是我表弟,但说实话,这次他似乎更关心他的尸体解剖。” “孟法医才是真正为我奔走的人。” 这段话被完整录下,第二天出现在了各大新闻头条: 《知名法医冷血对待亲人困境:死人比活人重要》 舆论一边倒地指责我的冷血无情。 而孟唯则成了媒体宠儿,《年轻法医坚持正义,拯救无辜医生》的报道随处可见。 8 我只是默默地关上了实验室的门,继续完成那具尸体的解剖报告。 十六个家庭,还在等待真相。 终于,找到关键证据后,连环杀人案暂时告一段落。 我终于有时间去看那失而复得的老宅了。 屋子已经破败不堪,院子里爷爷种的丹桂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我蹲下身,轻轻抚摸着树干上的裂痕,仿佛能感受到爷爷的气息。 “爷爷,我回来了。” 正当我沉浸在回忆中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是实验室的同事。 “程法医,大事不好了!魏然医生向检察院提交了举报材料,指控你在过去三年内至少五起案件中故意篡改证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