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一张病理单,摔在爸爸脸上。 “望芝一直不肯好好吃药,可就在几天前,她忽然来找我,说想好好治疗了。” “裴钰箫,她想过好好活下去的啊……” 爸爸脸色青白交加,死死攥着那张病例。 “怎么,怎么会这样,我做什么了,她就活不下去了?” 我哽着声音,一字不落的重复起那天晚上的话: “爸爸那天在陪江芊阿姨过生日,说让妈妈要死早点死,妈妈就站在后面,她全都听见了!” 话音落,爸爸虚脱了般滑倒在地。 医生叔叔疾步上前,攥紧他的衣领。 “裴钰箫!你为什么不好好对她,为什么给她希望又亲手掐灭!” 爸爸语无伦次道:“不、不可能!她那药瓶里不全是维生素吗!我打开看过的!” 医生叔叔冷冷睨了许芊阿姨一眼。 “你不如去问问她。” 后来,爸爸像是疯了般,回到家中,查起几个月前的监控。 终于在某段录像里,看见江芊阿姨上门挑衅的身影。 那天,我不小心吞了块积木,妈妈忙过来拍我的肩膀。 也就是那时候,江芊阿姨换了妈妈的药。 爸爸当晚打开发现是维生素,再也不信妈妈。 之后,妈妈无数次的解释,在他的眼里只是欲盖弥彰。 妈妈下葬的那天,斜风吹得细雨飘摇。 大大的妈妈变成了小小的盒子,从此,我在地上,她在地下。 爸爸魂不守舍的站在那,许芊阿姨想来扶他,被他一把推开。 外婆病倒了,今天没有来。 隐形了许久的外公却忽然站出来主持大局,在众人面前当了最后一次慈父。 有人说:“人死不能复生,江总节哀啊。” 外公拿手帕擦眼,“我这孩子,没享福的命啊,我平时最疼她了,哪知走的这么早……” 我抬起红肿的眼睛,天真问他: “咦,外公,你不是说过,只有江芊阿姨一个女儿吗,还说妈妈是不孝女,江家不欠妈妈吗?” “还有你们,不是都不喜欢妈妈吗?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假装流眼泪呢?” 小孩子不懂,想到什么便说了。 在场的人各个眼观鼻鼻观心,脸色一个赛过一个的尴尬。 只有医生叔叔牵起我的手,问我愿不愿意和他走。 我点头,医生叔叔的眼泪是烫的,他是好人。 爸爸仍然沉浸在悲伤中,没有反应过来,此刻也无心抚养权的问题。 车上,我问医生叔叔: “叔叔,你喜欢妈妈吗?” 他愣了愣,最终涩然一笑,“喜欢啊,第一眼就喜欢了。” 我低下头,小声问:“那这些年,你在哪里?” 医生叔叔睫毛颤了颤,开始和我讲起妈妈和他的故事。 他说十年前,妈妈被认回江家的那场宴会上,他在角落观察了妈妈很久,直到发现她最爱吃巧克力蛋糕。 于是,他欢天喜地的去酒店后厨拿了一整盆,可等他回来,妈妈的手里已经有了一盒草莓大福。 那时晚了一步,便晚了一辈子,妈妈的眼睛里只剩下爸爸。 听完,我垂着脑袋,说了句:“那下辈子,医生叔叔可要快一些哦。” 快些牵上妈妈的手,当她的家人。 只要妈妈幸福,就算没有小云也没关系的。 当天晚上,许是月光太过明亮,将思念一层层剖开。 我抱着枕头溜出门,沿着白天的路走。 周围黑的不像话,可是月光又铺满了大地。 我知道,那是妈妈在保护小云呀。 终于走到了公墓,我放下枕头,缩在妈妈的墓碑前。 大家说妈妈在里面,那我就躺在这,就当是妈妈在抱着我。 可是忽然间,一个漆黑的人影出现在公墓门口。 是鬼吗? 一阵心悸,我吓得躲到妈妈后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