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我以为,此事便与我无关了。 只是难免心寒,沈砚寻竟那般轻易便应下了婚事。 昔日光风霁月的未婚夫,顷刻间便烂在了泥淖里。 污浊不堪,徒留满心厌弃。 我早已将他彻底抛诸脑后。 可没想到,我低估了邱家的无耻。 那日,邱家那位素有美名的大公子亲自登门。 他站在我面前,脸上是世家公子惯有的清贵矜持。 “姜姑娘,听闻令尊近日在户部公务颇多,似有烦忧,家父门生故吏遍及朝野,若需襄助一二,不过举手之劳。” 我脑中轰然,指尖霎时冰凉。 他说得隐晦,可我却瞬间明白了。 难怪…… 难怪父亲近日常常眉头深锁,归家后便将自己关在书房,案牍堆积如山,鬓角都愁白了几缕。 我心中担忧,几番询问,他却只强笑着摆手: “无妨,些许公务罢了,窈窈不必忧心。” 他向来如此,天大的难处也自己扛着,从不愿让家人徒增烦忧。 原来如此,竟是邱家。 邱相手握权柄,门生无数,想给一个户部侍郎使绊子,不过是易如反掌。 可邱家没想到父亲爱女心切,竟硬生生抗住了压力,还将我瞒得滴水不漏。 他们这才撕下伪善的面目,派了这位君子亲自下场,行这威逼之事。 眼前的男子仍在说些冠冕堂皇的言语: “家妹所求不多,不过是新婚燕尔,图一份清净安乐罢了。” “京城繁华,却也喧嚣,听闻江南富庶旖旎,烟雨朦胧,最是养人,姜姑娘何不移步,换个心境?” “当然,若姑娘执意留下,令尊为官清正,只怕日后更要劳心劳力,恐难有片刻安枕了。” “否则一旦行差踏错,连累全家入了牢狱,该如何是好?” 话已至此,威胁之意已经昭然若揭。 闻言,我忽然觉得可笑。 我姜时窈何错之有? 我的父母家人又何错之有? 我们家不过是定了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为何要承受这无妄之灾? 他邱雪松疼爱妹妹,就能如此心安理得地构陷迫害他人? 我知他怕什么。 他怕我留在京城,如同一根刺,死死扎在他妹妹夫妻二人之间。 更怕我的存在,会时时刻刻提醒京中众人,他妹妹是如何用下作手段抢来的这门婚事。 可他们不想着弥补半分,竟还要用我父亲的仕途前程,用我全家的安稳性命,来要挟我远走他乡。 明明是他妹妹不知廉耻,强夺了旁人的未婚夫婿。 我都不曾与他们计较,他们邱家却好,竟要将我这个苦主赶出京城。 我心中尚存侥幸。 我不信,朗朗乾坤,天子脚下,邱家当真就能一手遮天,无法无天。 强压着翻涌的怒意,我唤来小厮,将他赶了出去。 父亲归家得知此事,也抚掌赞我做得对。 可我心下还是有些担忧。 果然,第二日父亲上朝时,马车辕木突然断裂。 父亲摔折了一条腿,被小厮搀扶着回府,仍强撑着安慰我。 万幸父亲骨头未碎,好生静养数月,便可无碍。 可好好的马车怎么会突然出了问题。 我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这分明是邱家的警告。 后续又传来几件噩耗。 我不敢赌了。 我赌不起父亲的前程,更赌不起全家人的性命。 若是我不离开,邱家怕是当真会丧心病狂,让姜家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