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毅的脸唰地一下白了,手指死死攥着那只小兔子。 “你……”他的嗓子有点哑,“你果然听到了……” 爹爹在外面又咳了几声,我没回答,急急出了门。 程毅猛地抬头,像是才反应过来,抬脚就要追上来,可刚迈出一步又停住了。 “程勇?”爹爹疑惑地回头,“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程毅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我看着他慌乱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没事,大哥舍不得我走呢。” 我冲爹爹笑笑,主动挽住他的胳膊,“爹爹,我们快回家吧,我想大黄了。” 我偷偷瞥了程毅一眼,心里得意极了。 没想到吧,还有我替他解围的一天。 程毅的脸色难看极了,始终没吭声,只攥着那只小兔子站在原地,直到我们离开。 回到家,刚推开院门,大黄就“汪汪”叫着扑了过来,差点把我撞了个屁股蹲儿。 “大黄!”我蹲下来揉它的脑袋,“想我没?” 它湿漉漉的鼻子直往我手心里拱,尾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咯咯笑着躲它的口水,它却追着舔我的手指,嘴里还呜呜地叫着,像是在说“可想死你啦”。 “好啦好啦,”我抱住它毛茸茸的脑袋,“我也想你!” 正闹着,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锣鼓声。 大黄立刻竖起耳朵,“嗖”地就窜了出去。 我追到门口看,一队人正热热闹闹地朝我家走来。 前头那个管事扯着嗓子喊:“赵家来下聘啦!” 我跑回院里,奇怪地问爹爹:“咦?不是都等定了日子才下聘吗?怎么现在就来了?” 爹爹摸着大黄的脑袋直笑:“赵家那小子等不及啦,非要先来下个小聘表个心意。” 正说着,那些人已经走到了院门前。 我一看就看见,人群里有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准是赵怀瑾没错啦。 他今天穿了件崭新的蓝褂子,看着可精神了。 他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沈叔,沈姑娘。” 太阳照在他身上,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 我盯着他看了半天,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 直到他让人提进来一个小竹笼,里面两只雪白的兔子正动着小鼻子。 “姑娘还记得吗?”他眼睛弯弯的,“我们以前见过的。” 我一下子想起来了! 有一次我在山脚下发现一只兔子,它的腿被夹子夹坏了,流了好多血,疼得直发抖。 我小心地把它抱在怀里带回家,程毅一见就皱起眉头:“脏死了,快扔出去。” “不要!”我护着怀里的兔子,“它好可怜,我们养着它好不好?” “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管这些畜生做什么?” 他一把抢过兔子,拎着耳朵就要往外扔。 我哭着抢回来,兔子吓得在我怀里直蹬腿,血蹭了我一身。 程毅更生气了:“看看你这傻样!为个畜生弄成这样,你可真是……” 那晚我躲在柴房里给兔子包扎,笨手笨脚地把纱布缠得乱七八糟。 兔子疼得直哆嗦,我也跟着掉眼泪。 程毅突然推门进来,冷着脸:“说你笨还不承认,连个兔子都包不好!” 他伸手又来抢,我赶紧抱着兔子跑出去,在村口的槐树下和人撞了个满怀。 “当心。”那人扶住我,“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我抽抽搭搭地说,“就是小兔子……快死了……” 他掏出一块手帕,犹豫了一下,还是递到我手里:“擦擦脸吧。” 我接过手帕,不仅擦了眼泪,还响亮地擤了鼻涕。 “他们都说我傻……”我委屈地说,“说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救不了它……” “怎么会呢?”他的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会心疼小动物的人,最善良了。” 我抬起头看他:“真的吗?”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善良。 往常听惯了“傻子”、“呆子”的称呼,这两个字像蜜糖一样甜进心里。 他轻轻点头,笑得眉眼弯弯的。 “而且,我觉得你一点也不傻。傻的人怎么会知道要救小动物呢?” 夜风吹过槐树,叶子沙沙得响。 他看着我认真地说:“要记住啊,善良可比聪明珍贵多了。” 后来,他帮我把兔子的伤口重新包好。 他的手特别稳,动作又轻,一边包扎一边教我:“纱布要这样绕,不会勒着它。” 临走时,他往我手心塞了块芝麻糖:“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些。” …… “想起来了?”赵怀瑾从袖中摸出一块芝麻糖,和当年一模一样,“给,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