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之上,林大学士一党与所有文官集体发难。 “顾凯之设计有误,偷工减料,导致烽火台崩塌,百名将士血溅边关!” “此等无能之辈,岂能再掌国之重器?” “请陛下收回天工令,贬为庶民!”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我站在班列中,任由这些唾沫星子喷在脸上。 更过分的是,那些昔日见我便要俯首的小官,现在也敢对我指指点点。 “顾凯之连自己的妻子都看不住,还谈什么国之重器?” “就是,被戴了绿帽子还浑然不知,真是丢尽了所有为官之人的脸面!” 皇帝面色铁青,龙案拍得山响:“顾凯之!你可知罪?” 我跪地不语。 “即日起,削去天工院院长之职!贬为白身,永不录用!” 圣旨一下,满朝文官个个春风得意,林大学士更是抚须大笑。 沈昭站在文官队列中,那张风度翩翩的脸上满是得意的嘲笑。 我浑身麻木地任由象征身份的天工令被内官收去,又被人搀扶着走出金銮殿,背后传来阵阵窃笑声。 “顾院长这是彻底完了。” “活该!谁让他一个工匠那么狂妄!” “现在连个官职都没有,还叫什么院长?” 沈昭与林清妩见我彻底失势,再无顾忌。 他们公然成双入对,以天工院新主人的身份,频繁出入各种文会。 这天,春风楼上正在举办雅集,沈昭意气风发地站在台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身旁的侍从使了个眼色。 侍从立刻呈上一幅画卷,在满座宾客面前缓缓展开。 画卷之上,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工匠,瘫坐在废弃的齿轮和朽木堆里,手中紧握着一把断裂的角尺,身旁散落着几个空酒坛。 那人面容憔悴,眼神空洞,与我对街而坐的身影,竟有七八分相像。 满堂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看那神情,真是画活了!不愧是沈画圣!” “这画题为何?我看叫《朽木图》最是贴切!” 林清妩坐在台下,满眼痴迷地看着沈昭,笑得花枝乱颤。 她甚至站起身,指着画中人,对身边的女伴娇声道: “你们看,沈郎的笔法何等传神,连那份落魄的绝望都画得入木三分。”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我对街的酒馆里。 她还故意朝我这边瞥了一眼。 那眼神里,满是轻蔑和嘲弄。 我再次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酒水顺着胡须滴落,沾湿了胸襟。 然后我起身离开,身后的哄笑声此起彼伏。 回到天工院,院中一片萧条。 几个平日里我最器重的工匠和徒弟正收拾着包袱,准备离开。 “师傅......”一个小徒弟看到我,欲言又止。 旁边一个年长的工匠拉了他一把,低声道:“还叫什么师傅,他现在就是个废人!” “就是,跟着他还有什么前途?咱们一身手艺,在哪里吃不上饭?” 他们背着包袱,从我身边走过,甚至懒得多看我一眼。 连服侍了顾家三代的老管家,也叹着气,收拾行囊回了乡。 偌大的天工院,转眼间只剩下我孤身一人。 第二天,林清妩来了。 她身后跟着几个林府的家丁,抬着几口空箱子。 “顾凯之,我们和离吧。” 她将一纸和离书扔到我脚下。 “你如今已是白身,一无所有,我林家不能有一个被罢官的废人女婿。” 她声音冰冷,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今日我来带走我林家的陪嫁之物,从此你我婚嫁两讫,再无瓜葛。” 家丁们径直走进内堂,清点那些金银首饰、玉器摆件,把它们一件件装进箱子里。 我看着林清妩,在她脸上如今只剩下陌生和冷酷。 “顾凯之,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你和我,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她理了理鬓角,眼神轻蔑地扫过我,如同在看一件无用的垃圾。 “你只配跟那些木头铁块打交道,满身灰尘和汗味,根本不懂什么是风雅,什么是诗画人生。” “以前你是院长,我尚可忍耐。如今你是个一文不值的白丁,我林清妩绝不会陪着你这个废物一起沉沦。”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登上马车,带着她的嫁妆一起,消失在街角。 我独自站在空旷的院子里,任由那封和离书被风吹起,又落下。 夜深人静,我放下酒杯。 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 我走进图房,推开一堵墙,进入密室。 禁军统领单膝跪地,神情肃穆。 “院长,一切都按您的计划进行。” 我看着他,声音平静而冷酷:“去禀奏陛下,鱼已入网,饵已吞下。一切准备就绪,该收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