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近床边,微笑地睨一眼床上之人,似笑非笑道: “二公子艳福不浅啊,竟觅得如此好的归宿,本使在此恭贺。” “明日本官就要回京复命,回去之前,特地过来讨杯喜酒喝。” 说着直勾勾盯着他那张颓然得毫无生机的脸,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新郎官怎能穿得如此寒碜?来人,给二公子换身喜庆一点的衣裳。” 他站直身体,抬手一挥,示意身后随从上前办事。 两个下属端着喜服上前,粗暴地一把将人从床上拖下来,将他身上的粗布裳撕得稀烂。 沈大川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就要上去替他求情。 曹县令一把拉住他,面色凝重地朝他摇摇头。 连他都不敢阻拦,他要是上去,惹怒了这位,徒增几条冤魂罢了。 到底不希望自己治下惹出命案。 曹县令死死扣住沈大川的手,厉声呵斥道: “能得司使亲自为你外甥女主持婚事,那可是天大脸面。” “还不快出去准备一下。” 说着示意身后的李大石将人拉出去。 沈大川还想出声求个情,李大石一把捂住他嘴将他拽出房间。 将人拖到一旁后,他沉着脸低声警告: “不想全家遭殃,就乖乖闭嘴照做。” “我家大人这是在救你全家性命,别犯蠢。” “他们不敢把人弄死,只是羞辱一番罢了。” 要弄死,早在路上的时候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正是因为不能轻易弄死人,所以才会变着花样地折辱他,让他生不如死。 到底是他将这烫手山芋甩给无辜的小娘子,李大石也在尽力护全他们。 顿了顿,他又耐心劝导: “一会儿那位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恭顺地将人送走,我们大家都能相安无事。” “切不可冲动坏事,那可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连知州大人都要恭维三分。” “民不与官斗,学会隐忍,保命要紧。” 说完这才松开他的手臂。 沈大川被他这么一提点,顿时明白过来,急忙与他抱拳揖礼。 “是草民鲁莽。” 李大石一把按下他的手,高声假意斥责出声: “没听到司使大人说什么嘛,快去抬几把凳子出来,准备一点茶水。” “是是是,草民愚钝,这就去。” 曹方坤看着那两侍卫粗鲁地对待江寒钊,心肝都跟着砰砰狂颤。 要是可以,他不想待在这个房间内,他只想转身出去。 他真怕将来江阁老复起,江家过来清算。 他这目睹过江二被羞辱的场面,只怕小命不保。 两个属下很快就将新郎喜服歪歪扭扭套到江寒钊身上。 而他自始至终都毫无反应,像个傀儡般,任由两人粗暴摆布。 刘璋看着清洗干净,恢复一点人样的人,再次被他们折磨得狼狈不堪,发冠散落,顿时心情大好。 两名随从给他强制换好喜服,见他上前,连忙起身恭敬站到一旁。 刘璋蹲下,伸手掐住他下巴,欣赏地端详起他现在这副狼狈模样,啧啧称赞道: “看看,这样才像个新郎官嘛。” “江寒钊,风水轮流转啊。” “没想到吧,当初你把我当条狗一样藐视践踏,现在你自己却连狗都不如。” “做人呐,不能得意太早,不然,容易栽跟头。” “你看,这不就遭报应了?” “看在你以前那么关照我的份上,我今日必定好好报答你一番。”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 “你那位从小定亲的表妹,退了你们两人的定亲庚帖。” “一顶小轿,入了顺王府成了顺王侧妃。” “这一好消息,不知有没有人告诉过你?” 原本毫无反应的人,在听到未婚妻退亲另嫁他人后。 死潭般的眸子猛地一睁,转头愤怒地瞪向他。 看着他平静的眼底终于爆发出熊熊烈火,赤红的眼眶倾泻出扭曲的愤怒和刺痛。 刘璋看他终于被刺激到,哈哈大笑,内心得到前所未有的快感。 为了让他更加痛苦,他继续在他伤口上撒盐: “也对,你都被谪官流放发卖了,怎么可能知道。” “看我多好心,还特意将这等好消息带给你,不用谢我。” 看他如困兽般恢复往常张牙舞爪的肃杀模样,挣扎着却无能为力。 刘璋心情大好,逗狗一样逗他,继续羞辱道: “还以为你已经四大皆空,不恋红尘了呢,看来这心还是没死透。” “遭家族摒弃,亲父厌恶,继母算计,如今未婚妻也弃你而去。” “真真是兔死狗烹,你这人还未死,茶却先凉了。” “我要是你啊,干脆咬舌自尽,一了百了得了。” “何至于苟且偷生,替江家背下这诸般多的羞辱。” “荣华富贵他们享受,所有折辱却全是你一人在承受,凭什么?” “你要是肯交出东西,站出来指控江家,陛下便会立刻赦免你。” “并将整个江家交给你,由你来当家做主,如何?” 原本深寒的目光在听他说完最后一句后,神色一变,顿时从喉咙中发出低沉幽怖的笑声。 脸上嗜血的气息渐渐消散,慵懒地向后一靠。 江寒钊可笑地睨向他。 “你是觉得我有多愚蠢,才会被你蛊惑?” “想让江家内讧,自相残杀,你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你们这是太小看我,还是太自以为是?” “竟还大言不惭地妄言让我当家做主?” “这样的承诺,别说我,连狗都不会信一句。” “江家在,你们不敢杀我,但要是江家没了,我也活不过今晚,不是吗?” 刘璋原本得意的笑容蓦地阴冷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阴鸷的眼神。 他一把掐住他脖子,厉声怒喝: “别得意太久,陛下除江家的决心已经势在必行。” “就算你现在不肯就范,有的是办法让你再也成不了江家人。’ “届时没了江家的庇护,我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江寒钊一改颓死模样,歪着头一脸笑意: “是嘛?就算陛下下旨将我贬成庶人,或者将我从江家族谱除名。” “又或是将我卖给贱民当赘婿,夺我江姓,那又如何?” “只要江家屹立不倒,我一天流着江家的血,你们就得忌惮我一日。” “杀不了我,还拿我毫无办法。” 刘璋气得面色扭曲,挥手就是一巴掌,彻底大怒: “还真是根贱骨头。” “那行,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敬酒不吃吃罚酒,本使如你所愿。” “来人,将江少卿请出去,本使奉陛下之命,替他好好张罗一下终身大事。” 说完起身,不再浪费一点口舌,转身就出了房间。 候着的两名随从立刻上前粗鲁地将他从地上拖出去。 刘璋走到院子中间,命人抬一把椅子过来,叠足而坐,面色阴沉。 江寒钊被拉出来随意丢在地上。 曹县令大气不敢出,悄悄跟在身后,掏出帕子不停抹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