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紧牙关,迫使自己镇静下来。 我捡了些勉强完好的小首饰,又用手捂上宝儿的眼睛。 抱着他,穿过被血浸泡的回廊,头也不回地从活水池的通水口钻了出去。 我将自己和宝儿身上值钱的外裳和捡来的小物件统统拿去兑成了碎银铜板。 宝儿自出密室便不言不语,任凭我摆弄,平静得可怕。 我带着他去成衣店买了最普通的粗布小袄,又抱着他在街角的铺子吃一碗热汤面。 街上流言蜚语不断,吃顿饭的工夫便听个大概。 圣上疑心老王爷造反,不知从哪里弄来两封密信,并无任何实据便直接定了宋府一百八十九人的死罪,当场处决。 只为避免夜长梦多,连喊冤的机会都不曾给。 掌权者轻易便能决定他人的生死,着实可笑。 「听说杀得干净,一个都不剩啊!」 灭门惨案令众食客们唏嘘不已。 我和宝儿成了漏网之鱼。 一个是罪臣家奴,一个是罪臣遗孤。 只能打碎了牙和血吞。 徊州待不得,只能想办法回青阳城找老爷夫人。 他们总归是宝儿的血脉至亲。 我拿了二十个铜板给出城的菜贩,躲在菜筐里混出了城门。 当初跟随小姐嫁来时,是走水路,不过几日便到了。如今竟叫我辗转月余。 我们住过最便宜的客栈,睡过城外的破庙,也在山洞中躲过大雪。 今年的冬天格外漫长,我的手指生了冻疮,脚底也被磨出几个血泡,有时夜里还会疼得睡不着。 宝儿哭着问我:「阿竹,娘亲和爹爹他们是不是去了很远的地方?都不要宝儿了?」 我不知该怎么同他解释。 我替他擦净面上泪痕,低声哄道: 「宝儿不哭,是外公外婆想宝儿了,阿竹带宝儿去见他们。」 可命运总是不如人愿。 当我混入青阳城后,才打听到——温家,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