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州郊外的一座宅子里。 宴正安每日来同我吃饭,一日三餐。 他学着婉玉叫我阿娘,从不逼迫我什么,却在一点点试探我的底线。 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说,我在听。 他总说起小时候我会待他放风筝。 会给他做桂花糕。 会在太傅批评他的时候安慰他。 宴正安说我是天底下最好的母妃。 小时候的事情,他说的毫无遗漏,说罢看向我,像是在等待我的夸奖。 他似乎笃定,我还爱他,就想爱护当年那个小团子一样。 可那些话我听了只想笑。 既然都记得,那后来的事情为何不提。 尤其是有关于许云烟的事情。 他只在乎他想要的,而并不在意别人的感受。 和宴明如出一辙。 在宴正安期待的目光下,我只说了三个字:“食不言。” 少年眼底的光亮和兴奋,肉眼可见地暗淡下去。 当年,宴正安嫌恶我不够懂理解,不如许云烟的时候,也曾当众冷脸,说什么食不言。 事实上,他只是不想听我说话罢了。 宴正安落荒而逃。 我不知道被囚禁了多少天。 他日日来,我便日日冷脸。 柔贵妃已经死了。 上辈子的事情,与我无关。 第八日,他再出现时,带着婉玉。 婉玉声音响起的瞬间,我的眼眶就红了。 我从没离开我过我的女儿这么久。 我急切地将婉玉抱在怀里,然后上上下下检查一遍 还好,没有受伤。 “阿娘别哭,婉玉没事儿!” 明明吓的脸色苍白,可婉玉紧紧抱着我,努力安抚我的情绪。 宴正安就站在我们的身侧。 我看到少年紧紧攥着的拳头,还有泛红的眼眶。 他在嫉妒。 可我不明白,他在嫉妒什么。 当年,是他先抛弃我,是他有了更喜欢的、能担当起一国之母大任的“母后”。 “阿娘。” 宴正安的声音哽咽,他叫着这两个陌生的字,眼底全是隐忍。 “我把妹妹带来了,阿娘可以给我做桂花糕吗?” 他垂眸,看着和我紧紧抱在一起的婉玉,语气中含着奇葩。 当年宴正安小的时候,没背会一篇文章,都会拽着我的衣袖,满脸依赖。 “我古文背完了,母妃能给我做桂花糕吗?” 有一瞬间。 那个抱着我衣袖的小孩和眼前的少年重合。 我还是做了桂花糕。 宴正安能把婉玉送来,我很开心。 三个人坐在一起,默不作声地吃着糕点,场面竟莫名和谐。 宴正安突然叫我。 跟着婉玉一起叫我阿娘。 他说:“我愿意做婉玉的哥哥。” 我知道,这是宴正安最大的让步。 可那又如何。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婉玉只是我的女儿。” 不是任何人的妹妹。 我刻意忽视宴正安难看的表情,哪怕少年突然离席我也不曾挽留。 只是问了些外面的事情。 我担心郑毅。 担心宴正安会伤害他。 也担心他被冲昏了头脑,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婉玉什么都不知道。 她皱着脸,为此道歉。 我将她抱在怀里,一如既往的夸赞:“我们婉玉最聪明了。” 可是我心里的不安被无限扩大。 这种不安在见到宴明的瞬间达到顶峰。 深夜,我正在给婉玉讲睡前故事。 宴明毫无征兆的破门而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