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妹妹是两足金乌,全族的希望。 而我,是一只普通的乌鸦,只能成为妹妹的血奴。 每次妹妹浴火失败,我的家人就会取我灵血为妹妹疗伤。 每只乌鸦全身只有一千零一滴灵血,每取一次我便虚弱一分。 可全家只当我在装病。 就连我的未婚夫婿都在我最虚弱时,无所顾忌的取走我的元丹助妹妹浴火烈阳。 我魂飞魄散后,金乌谷彻底沦为永夜。 全族人都后悔了! ........ 1. “负心薄幸,终不可信。” 一声清冷的叹息将我从混沌中唤醒。 我睁眼,就见面前一团烈火,红如朝阳。 “你是谁?” 我紧紧盯着那团烈火,不知为何,竟觉得它有一丝亲切,让我忍不住想靠近。 它漂浮在虚空中,晃了晃,没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我。 “你恨吗?” 我捂了捂心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它。 它轻笑一声,“去看看吧,亲眼看看他们的报应!” 它话音刚落,我就被一股力量包裹,回到了柳木洞。 “玖丫头,快出来,玉莹受伤了,需要你这个做姐姐的。” 听到这个声音,纵然我只剩一丝灵魄,依旧忍不住打着哆嗦躲到墙角。 看到父亲大踏步走进来,我的灵魄都在颤抖。 取灵血这种事,虽然看似没有伤痕,可那种痛是如灵魂被凌迟一般,一刀一刀,一片一片被剥离本体。 一千零一滴灵血,一千次的酷刑,叫我怎能不惧? 犹记得我曾问过父亲,“能不能将我打晕再取灵血?” 父亲却冷着脸回我:“这点痛都承受不了?***妹可是每次都在承受烈火灼身呢。” “昏迷的时候取灵血会影响效用,你以后提都不许再提。” 可明明,触碰那些烈火根本不会受伤。 每年阳光最盛的时候,金乌谷便会有天火降下。 被判定为金乌的族人,要迎接天火的洗礼,直至浴火成功,成为那一轮耀眼的太阳。 金乌千年一替,可若千年期至,没有新的‘太阳’升起,金乌谷就要坠入永夜。 所以我双足的妹妹,是全族的希望。 可千年期至,妹妹始终没有浴火成功,反而每次都会将自己弄得一身伤。 每年天火降下的时候,我就会被锁在柳木洞里,就连一丝阳光他们都不会让我见到。 有一次,一小缕天火不知怎么砸到了柳木洞。 它不仅没有烧毁任何东西,还被我完全吸收了。 吸收完天火的我身体轻盈,精力充沛,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我将这件事告诉父母,却迎来父亲沉重一击,将我半只羽翼尽数打断。 “谎话连篇,你就这么想取代***妹的位置吗?” “我告诉你,别做梦了。天火具有焚尽一切的威力,真落在柳木洞,你和那个破洞早就化为灰烬了。再话说八道,你另外半只翅膀也别留了。” “你心里得清楚,你如今能安然的生活,全是托了***妹的福。” 托了妹妹的福吗? 可这一千年来,我从来没觉得自己的生活安然过...... 2. “炎玉玖~” 没有找到我,父亲生气的一脚踹烂了柳木洞的门。 门口,青彦侧身躲过飞出去的木屑,眉头皱的很紧。 “谷主,现在可不是发火的时候,玉莹的情况耽搁不得。” 他说着,走进屋内环视一圈,忍不住泛起疑惑。 “阿玖呢?我用了缚灵钉封了她四肢,她不可能逃出这木屋的。” 说话间,他快步走到一个木架前,伸手抚上早已干涸的血迹。 缚灵钉还在,却唯独不见我,他眉间疑惑更盛。 可我比他更疑惑。 他怎么会不知道我已经死了呢? 我的命分明是他亲手取走的啊? 我伸出双手,看到手腕处的两个血窟窿,心口止不住的酸痛。 他本是一只外族鸟,渡劫失败落入谷中。 是我将他带回来,为了救他,我瞒着所有人闯进金乌谷禁地采灵草救他。 那一次,我差点死在禁地。 他醒来后感念我的恩情,也同情我的身世,坚定许诺会余生护我安稳。 可在妹妹上一次浴火前,他不顾我虚弱的身体,将我用缚灵钉束缚在木架上,生剖出我的元丹。 他说:“玉莹的机会不多了,有你的元丹,她浴火烈阳就能更稳妥。” “你放心,等她浴火成功,你的元丹会还给你。” 他走的那样潇洒,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而他留下来的缚灵钉,正在拼命吸收我的生机。 那时的身体很疼,却不及内心的半分。 曾经那个连我蹭破点皮都要皱眉的男人,终究是不在了。 我不知不觉间站到了他的面前,仔细审视他的表情。 这张脸,此刻完全为另一个女人焦急,担忧着。 他是真的,不知道我死了吗? 可缚灵钉分明是他的法器,这多说不过去。 他突然面色一转,收了缚灵钉,咬牙切齿道:“炎玉玖跑了,谷主,立刻下令全谷缉拿。” “她太自私了,玉莹承载的可是全族的希望与安危。而她,只是承受一点身体上的痛楚便要抛却责任而逃,是我看错她了。” 我不敢置信的转身。 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曾经全族人都劝说我为了妹妹牺牲,为了大义牺牲之时,是他抱着我说:“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存的权利,凭什么就得有人牺牲自己成全大义?这样的大义还能叫大义吗?” 可如今,他被同化了。 在我不能及时出现拯救炎玉莹时,他和那些人一样,在责备我的自私。 可我能怎么办呢? 他们已经取干了我的灵血,拿走了我的元丹。 就算我还活着,与废人又有何异? 3. 我的灵魄被一丝力量牵引着,跟在青彦和父亲身后。 我亲耳听见父亲下令,对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我反抗......只需要留一口气就行。 我早知他对我没什么情分,可心还是会不可控的难过起来。 我随着他们进了妹妹的洞穴。 那是一个宽敞,又处处华丽整洁的洞穴。 妹妹躺在珍贵的火织锦上,脸色红润。 唯有唇间稍显苍白,手臂上有灼烧的痕迹。 看来,这一次有了我的元丹在,她伤的并不重。 可父亲母亲却比以往还要担忧。 尤其是母亲,她口口声声怒骂我是个冷血畜生,***不如。 她哭倒在父亲的怀里,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没有她的灵血,我们玉莹怎么办啊?玉莹这满身的伤,得受多少罪?” 我想抱她的手,就这样停在空中。 是啊,我怎么忘了,她根本不爱我。 我曾以为她与父亲不同。 她从不打骂我,只是我们见面甚少,感情有些许淡薄。 于是,有一次被取灵血后,我虚弱的跑到她的洞府之中,红着眼对她撒娇。 “母亲,我好痛,您能不能抱抱我?” 母亲当时的眼神嫌恶不已,往后退了几步,与我拉开距离。 “你有什么资格叫痛?若不是你在胎腹中抢夺了妹妹的灵液损毁她的根基,她怎么可能这么久都无法烈阳成功?” “你就是个害人精,你如今做的这些,都是在为***妹赎罪。” 我还记得当时心仿佛裂开一样的感觉。 我从未在腹中抢夺过炎玉莹的造化,甚至许多次,在她无法吸收灵液时我还主动帮过她。 可胎腹之中的事无法求证。 母亲已经认定了这件事,我无法扭转。 所以一直以来,在她和父亲心里,我从出生起就是恶。 即便我为炎玉莹做了这么多年血奴,他们依旧不会对我改观。 所有的情绪堵在心头,无法宣泄,无法出口。 这时,炎玉莹缓缓抬头。尽管眼眶泛红,却依旧对着青彦露出一抹笑容。 这种强作欢颜的感觉,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心疼。 “青彦哥,不要再逼迫姐姐了。姐姐和我不一样,她不用背负族人的希望,不用背负金乌的宿命。” 顿了顿,她又低低的接上一句:“有时候,我真羡慕姐姐。” 我惨淡一笑。 羡慕我什么呢? 我虽不用背负金乌的宿命,可我这么多年来,何曾有半点***? 我这一身的灵血必须时时刻刻为她准备着,她稍有不慎,我便要忍受凌迟之苦。 而她,虽要经受浴火之痛,可她受着全族人的爱戴,一切享用皆是全族最上乘的。 就连她的***之痛,往往都只需要承受那么几个时辰。 等她下来,父亲就会立刻用我的灵血替她平息痛楚。 可不会有人想到这些。 母亲听了她的话,只是从父亲怀里钻出来奔到床边,将炎玉莹的头搂进怀里,温柔抚摸。 “玉莹你就是太懂事。” “我真后悔生了她这么个自私自利的畜生,明知妹妹伤重,还在这个节骨眼上一走了之。她最好死在外面,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提到我时,她温柔的面孔立刻换上一脸的愤恨。 青彦抿了抿唇角,脸上的神情越发的冷沉。 “我亲自去将她捉回来。” 他蓦然转身,未曾看到炎玉莹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 4. 青彦找遍了所有我曾喜欢去的地方。 因为那些地方,我都带他去过,原来他都还记得。 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凝眉呼唤我的名字。 “炎玉玖,你出来。你应该知道,玉莹若不能烈阳成功,整个金乌谷都将不复存在。你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你所有的族人覆灭吗?” “炎玉玖,只要你现在出来去救玉莹,我对你的承诺,会一一兑现。” 我跟在他身后无奈苦笑。 可那些承诺,我已经不稀罕了啊。 他曾说要带我走出金乌谷去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他曾说纵然所有人都不要我,他也会一直陪着我。 他还曾说,这一生一世,他会护我余生,携手白头...... 他不知,这些承诺都散在了取我元丹的那一日。 见我并没有如愿出现,他叹息一声,化为一只青鸟飞上了顶峰。 这里一片荒寂,除了坚硬的***,空无一物。 可如此坚硬的***,当年硬生生被他砸出了一个洞。 那时的我被巨响吸引,飞了上来。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鸦族以外的鸟。 他一身绝美的青羽浑身浴血,有一种令人心碎的美感。 如今洞还在,却早已不见那只浴血的青鸟。 青彦会找到禁地前是我没想到的事。 当年,我捡了他,偷偷将他带回柳木洞后,久久不见他苏醒。 我着急的想了很多办法,最后只在一本古籍里见到,在金乌谷禁地,有一种灵草对疗伤有奇效。 金乌谷禁地是九死一生之地,无人看守,却也无人敢闯。 走进去时,我也是害怕的。 可我不知为何,就是拼了命的想要救他。 或许,我太需要一个同伴了...... 青彦在门口停顿了片刻,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等到我回神,他已经抬脚走了进去。 我忍不住惊呼,“青彦,你疯了吗?” 可惜他听不到,他只是在走过腐蚀草时,看着被腐蚀掉的衣摆,微微皱起了眉头。 在过迷雾林时,障毒入体,嘴角溢出黑血。 他返了回来。 “这里面如此凶险,以她的法力,断不可能躲进这里。” 是呀,其实一开始我的法力没那么低微的,可随着灵血一次一次被抽离,我才越来越弱。 那一次入谷能取走灵药,一半是运气,一半是我拿命拼出来的。 快要出禁地时,青彦余光扫过路边的紫色小花,突然愣住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瞧过去,目光低垂下来。 那一次,我重伤欲死,离开禁地时随手折走一支这样的小花。 我当时心想,如果我就这么没了,这朵花就是我来过的证明。 可它枯萎的很快。 在青彦还没醒时,就已经枯败了。 青彦俯身摘了一朵,这才再次抬脚回了炎玉莹的住处。 “青彦哥,找到姐姐了吗?” 炎玉莹率先听到动静,看到青彦进来,当即坐了起来,满脸的迫切。 “没有。我没想到,她狠心起来,连我都不见。” 一回头,见到炎玉莹忧愁的面孔,他止住话语,将手中的紫色小花递了过去。 “别担心了,她不可能一直躲下去的。这朵花送你,开心一些。” 炎玉莹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将花凑到鼻尖清嗅一口,天真的发问。 “这是什么花?真好看,味道也好闻。” 青彦脸上的表情陡然僵住。 “你不识此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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