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初歇,晨光熹微。 山峦被雨所洗,苍翠欲滴。偶有雀鸟飞鸣,划破了宁静。 一缕暖黄的阳光懒懒地落在沈菀脸上,她于梦中迷蒙苏醒,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后又快速阖上,翻身睡了过去。 “小金毛,别闹。”她咕哝道。 “小金毛是谁?”秦越看了看自家大人,在察觉到对方沉下来的脸色时,迅速闭嘴,垂首退出帐外。 “醒了就起来。” 一道冷冽的男声彻底唤醒了沈菀,她睁开眼睛,环顾四周。 果然不出意外,她又回到了此处。 沈菀低头整理了一下思绪,随后下榻,连连拱手言谢道:“将军救命之恩,感激不尽。还不知将军姓名,来日我也好报答一二。” 祁晏见她跟昨日的小心防备截然不同,此刻的真心拜服让他很是受用。 他抻了抻膝盖上的褶皱,哼笑道:“这会子倒想起问本督是谁了?” “我昨日只听那伙山匪说前方主帅姓祁,想必就是祁将军,因怕自己多嘴,惹了将军不喜,这才没问。” 祁晏见她秀发如瀑,雪腮粉面。此时睡眼惺忪,温柔乖顺,反有些朦胧之美,不觉心头微痒。 正欲往深处想想,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一个人影贴在帐外道:“总督,锦州来的急报。” 祁晏闻言迅速抽身出帐,与帐外的副将朱泽熙一同去往帅帐。 朱泽熙边走边道:“三个月前,党项纠结伊丹,东都,分三路联军,南下山海关,直犯锦州,凉州等地。” 祁晏目光骤冷,沉声嗯了一声。 “咱们在锦州安排的人得到密报,淳于羚等党项细作混进了孤山山匪中,企图通过这次剿匪拿到总督手中的那份锦州防御图。” 朱泽熙说着,眼神飘向刚才沈菀所在的营帐方向。 祁晏闻言眸光一凝,沉默了一会,对此并未有任何表示。 “吩咐下去,立即开拔。” 朱泽熙知道他心中已然有数,便先退下去安排开拔事宜了。 ---------------- 沈菀在营帐内冷眼瞧着,看这样子是准备拔营。 昨日暴雨,她被困住了脚步。 那么今日天晴,她就应该离开才对,否则便会被人起疑。 既然祁晏救了她,那于情于理,她就该和人家当面辞行。 她出帐走了两步,便见秦越正在吩咐士兵拔营。 沈菀上前问道:“你家将军可是已经肃清匪患,准备离去?” 秦越见她一头墨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身上也穿着男子的衣服,乍一看,好一个玉面小生。 他退后两步,道:“总督率领大军凯旋回京,不过是路过孤山顺便剿匪,如今朝廷有紧急军情,正准备回京。” 沈菀一听,轻挑秀眉,竟与她一个无关紧要之人说如此之多? “那将军现在何处?可否引我去告别一二?” 秦越一时语噎,他拿不准自家主子对她的打算,便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沉思半晌,秦越道:“姑娘随我来吧。” 将沈菀引至一营帐处,秦越说了一句“大人在里面”便走了。 沈菀进入营帐,却并未见到祁晏,她正准备出去,余光却鬼使神差地捕捉到了放在案上的堪舆图。 一想到昨晚山路中的崎岖弯绕,沈菀意识到,若没有地图,日后她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孤山。 当下便绕到案后,看起堪舆图来,只是她并未动手翻阅,因为那图纸正是一览无余地铺陈在案桌上。 “你在做什么?” 凌厉低沉的声音让聚精会神的沈菀陡然一惊,她抬头一看,来人正是祁晏。 只见他褪下了之前穿的银色铠甲,换上了一身暗纹刺绣的月白长袍,外罩狮纹鹤氅,腰间系着锦缎腰封和玉质雕花的革带。 此时的他面容冷硬清隽,一双凤眼正紧紧盯着她。 沈菀没来由地觉得心中一慌,可为了走出这里,借地图一看,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听闻将军这就要走,正好今日天气晴朗,我特来向将军辞行。”沈菀努力展开一个笑靥道。 “辞行?”祁晏似没有料到一般,问道:“你欲往何处?” “自然是归家。” “归家?”祁晏嗤了一声,“你确定你叫王宝钏,你爹是***?” 又回到这个问题了,沈菀仍然没有松口,笃定道:“我确实是王宝钏,绝不敢欺骗将军!” 祁晏盯着她看了一会,缓缓坐于垫上,淡淡道:“暴雨之夜,那些臭虫烂蚁自然不敢出来,可今日不一样,这一片匪寇肆虐,你就那么确定,他们会轻易放过你?” 沈菀微微侧身,颦眉思索,红唇轻咬。 听他这语气,明显是在试探她。 “多谢将军提醒,父亲还在家中翘首以盼,实在不敢耽搁,令长辈担忧。” 祁晏心中嗤了一声,此女还真是善于伪装,既然如此,若是不遂了她的心愿,岂非无趣? “你可知你昨晚为何走不出去?” “道路泥泞,山路不好走。” “仅是如此?” “自然还有......不清楚方向,所以刚才才想借将军的地图一看。” 祁晏将案上的堪舆图卷起:“这是机密,寻常人不能看。” 沈菀心中笑了笑,既是机密,怎地随意摊开在此? “那……可否与将军同行?” 祁晏闻言,勾起笑意,扬了扬眉:“可。” 此时秦越突然进帐,拱手道:“禀世子,大军已安排妥当,随时启程。” 祁晏点头,随后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秦越出去后,祁晏复又对沈菀道:“你留在军中,还需要一个名分。” “名分?”沈菀目瞪口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