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开天眼 不然为何总对我说苦难是长久的,幸福稍纵即逝。 “闻笙,我当年受过的滋味如何?”皇后眼里染上疯癫的兴奋。 “她们以为你心悦国师,可我知道不是的,圣女的心爱之人是陛下。” 她不知想起什么,脸色突然变得可怖,失去仪态地骂道:“呸,说是身属天下,可还不是动了凡心。” “被喜欢的人亲手毁掉是不是痛彻心扉?” 我垂着头, 拜堂的欢呼声取代了我的回答。 首辅大人的仪式快要开始了。 道长总算找到了离我心脏最近的骨头, 可要将白花花带着血的骨头慢慢从身体里被剥出来却是极不容易。 而且圣骨与常人的骨头构造不同,要取出来更是难上加难。 也意味着我要受的苦比寻常的剔骨之刑更狠。 道长的尖刀猛地剜开骨头旁的筋脉,鲜血***出来。 “啊......” 我痛苦地哀嚎被高声的“一拜天地”所掩盖。 取骨之刑要求受刑者全程清醒,需要银针不断刺入穴位。 我痛到恍惚,想起当年日日来师父草庐的皇后,想起师父说的话。 “娘娘......你知道为什么师父......不肯看你吗?” 皇后没想到我还能说话,更没想到我会提到师父:“你这贱婢想说什么?” “因为师父嫌你脏,他说你以后手里......会沾满家族的血。” “嫌我脏?他有什么资格嫌我脏?” 我眼前一片血红,看见道长举着剥出的骨头近乎疯癫不断地怂恿道:“娘娘就差最后一针了。” 正堂传来一声高呼:“礼成。” 皇帝熟悉的嗓音传来:“礼既成,骨已取,停手吧,满地的血,脏。” 以前他说圣女的血都是冰清玉洁,可现在他却嫌脏。 可皇后怎会罢休,最后一针利落地狠狠刺进去。 我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我以为我能去见师傅了, 可辛者库独有的腐烂通过鼻腔强行让我明白,我还活着,还要在黑暗中苟且偷生。 眼睛废了,但我其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感。 似乎身边有小心翼翼地呼吸声,我抬手朝声音的方向探去。 竟然摸到一张温热的脸。 “笙姐姐,你总算醒了。” 软糯的嗓音将我瞬间拉回师父还在的时候。 红梅盛开的雪夜,师父抱回一个襁褓。 师父这一生教养过无数孩子,对每一个孩子都很疏离,即使是我,他也是严厉教导。 但对于这个孩子,他却给予了全部的宠爱。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他的孩子,他动了私情,爱上了一个女子。 成为国师的女人必然会遭受天谴,那个女子在生下孩子后便暴毙身亡。 “悦儿?”我不确定地开口问道。 柔软的小脸贴上我的手心,我描画着她的眉眼,她长大了不再是当年走路都歪歪扭扭的小姑娘了。 是啊,师父过世都五年了,他走后的第二天,我帮着当时的皇子也是现在陛下夺位,等一切安定,悦儿却不见了。 我发了疯地派人寻找,可丝毫没有她的下落,等我被扔进北地军营自身难保,悦儿更是难觅踪迹。 没想到,上天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给了我希望。 “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之前也在宫里?我翻遍了天下......” “不是的,我也不知道那是哪里,我只记得我被关在一个大铁笼子里,我们有好多人,可最后只能活下来一人,我杀了她们。” 我知道,那是前太子逆党用训兽的方式训练死士,幸好当时师父的草庐突现神光直指沧州,才不至于乾坤。 原来是悦儿在这里。 屋里变得一片寂静,往日的片段突然铺天盖地朝我席卷来。 外面闷雷滚滚,我拉住悦儿的手说道:“悦儿以后有笙姐姐,不是没有亲人的孩子,姐姐一定会带你出去。” 悦儿像是低声自言自语地叹息道: “我们真的能出去吗?这里都被大家忘了,哦,陛下曾派人问了句圣女何时能醒,让马上看看首辅夫人什么时候能怀上孩子。” 我感觉到她的手指抚过我的双眼和额间,她轻轻地说道:“姐姐,疼吗?” 这么多年,我的一身傲骨被一寸寸敲碎,变成匍匐在地的罪奴,所有人都恨不得再踩上一脚,从来没人问过我,还会不会疼。 我压下翻涌的涩意,努力让声音不那么嘶哑,笑着说道:“不疼,笙姐姐从大树上摔下来都不疼的。” “从大树上摔下来怎么会不疼呢,只是不说而已。不过,悦儿给姐姐吹吹就不疼了。” 凉意拂过,我想起小时候师父也是这般哄我,我也是这样哄悦儿。 我紧紧抱住悦儿,以后我也不是一个人了。 倾盆的大雨连下了两日,让我没有机会去求陛下放悦儿出宫。雨势稍弱,门却猛地被踢开,一阵大力袭来,我被狠狠摔在床上。 “陛下,圣女才醒,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受不起这样折磨,求陛下开恩!”悦儿扑通跪地的声音和带着哭腔的请求声,让我明白现在眼前恨不得我死的人是皇帝。 “才醒?连你身边的人都在说谎!明明醒了两日。”皇帝怒不可遏,“圣女通天的本事真是强大,才两日便让去查案的首辅死在沧州。” 首辅死了? 我愣在原地,不知为何皇帝会来质问我首辅的死因。 我撑着一口气艰难地开口:“罪奴从未见过首辅大人......确实不知他亡故的缘由。” “说谎!”他加大了手上的力气,又重重甩了我一巴掌。 悦儿苦苦哀求的声音却只换来皇帝一句:“滚” “就是今日燕回死在沧州,暴毙而亡,这世上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恨他?朕看圣女才是反贼,害死首辅,让朕绝后!” 我忍着满嘴的铁锈味问道:“陛下是觉得我能拖着这副残躯去沧州杀了保卫重重的首辅大人?” 皇帝松了力道,愣了愣,手指慢慢擦去我嘴角的血。 “就是你杀了回儿!”皇后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但现在她的声音已经疯疯癫癫。 可她身边的贴身宫女还能替她说: “陛下明鉴,圣女当然不会亲自动手,但她会指使身边的人。宫里老嬷嬷说这个丫头是沧州送来的,与当年逆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悦儿惊呼:“奴婢真的不知,陛下,奴婢不是逆党,求陛下饶命!” 悦儿挣扎着被拖走的声音让我慌了,我慌忙握住陛下的手辩解道:“罪奴从不认识沧州的人,求陛下放过悦儿。” 皇帝未接话,我放低姿态朝他轻声唤道:“陛下知道的,除了草庐罪奴只在皇宫和边营待过。” “你觉得朕还会信你吗!”脸侧的皮肤感觉到被划破的热意,手腕快被他捏碎。 皇后的哭声,让皇帝彻底失去耐心,下令道: “既然圣女不肯承认,那便让这个贱婢受够死牢的刑罚,总会松口,说不一定还有能让首辅起死回生的办法。” 悦儿在辛者库已经受够了磨难,死牢的刑罚比辛者库更痛苦千倍万倍。 皇帝扶着皇后想往外走去,我慌忙地扑过去,趴在地上扯住他的衣袍不断求饶道:“陛下赎罪,求陛下放过悦儿,她是无辜的,要罚就罚我吧,我愿替她受过。” “闻笙,你第一次求朕为了国师,第二次是为了宫女,都是逼朕让步,下一次是不是要朕偿命?” 他一脚将我踹开,我身子撞上床角,疼得瞬间弯了身。 “圣女这一生只能替朕受过,记住,这才是你的本分。” 我想求他放过悦儿,可破败的身躯早已接受不了打击昏了过去,等我再次醒来已是两日后。 “悦儿呢?”身边的人没了声,我以为她们不认识便慌忙解释道:“那个辛者库的小宫女,圆脸大眼睛......” 我挣扎着爬起来,却直直摔下床,一旁的宫女连忙扶住:“圣女,太医说不可乱动。” 宫女的声音变得哽咽:“圣女......陛下下令杀了死牢里的所有人。” 首辅暴毙,内阁混乱,朝纲不振,兴盛的国家突然江河日下。 皇帝将我安置在本属于贵妃的寝殿,派人将圣女殿和辛者库拆了干净,试图找到让人起死回生的办法。 他不肯放弃,便将主意打在我身上,一次次逼问我怎么害死了首辅,怎么才能让他活过来。 但这些都与我无关。 我在后院找到了一棵极像当年草庐的桃树,我便日日夜夜都坐在树下。 反正我也看不见,索性也封住听觉。 皇帝见我这般木然,将我抱进屋里,扔在床上,欺身压上来:“你杀了燕回,我和皇后就不会有孩子,可江山怎么能没人继承,为了赎罪,阿笙,那你给我生一个孩子吧。” 被下了***蛊的身体自然会有反应,他兴奋异常,带着胜利的喜悦道:“都说圣女不动凡心,可你缠朕这么紧。” 宫里都传陛下被勾了魂,扔下朝堂不闻不问,冷落了皇后,夜夜不下圣女的床榻。 朝中大臣在殿外跪成一片,请求处死圣女,求陛下临朝。 可回答他们的只有我情动的**和陛下粗重的喘息。 我被陛下缠着不能离开半步,只能等那个人找上门来。 “皇后娘娘。”宫女关上了房门。 “圣女应该感谢我,给了你和陛下独处的机会,夜夜承欢的滋味是不是梦寐以求?” 这么多天我第一次主动朝门口望去,没接话只是问道:“杀死死牢里所有人的命令是你下的吧?” 冷哼传来,哪有半分疯癫:“不,是陛下的旨意,我只是哭闹了一番。不过,狱卒是等那丫头受遍了刑罚才动手。” “她和你一样都是贱骨头,宁死也不承认是你杀了回儿,还嚷着你无辜,吵着国师、圣女替天下消灾不应该是这样的下场。” “你知道的,陛下心软,没准儿就信以为真。” 她猛地捏住我的下巴,恶毒的话就像冰冷的蛇信子划过我的耳廓:“她本来就不该生在这世上,国师怎么能被别的女子玷污。” “很惊讶吧?我竟然知道她的身份?没想到一转眼都这么大了,当年我亲手她送去沧州时候还是个小丫头。” 难怪我一直找不到悦儿, 我狠狠朝她扑去,却重重摔在地上。 “在牢里我给她喂了寒冰散,忘了说了,死牢里的人都是被活活烧死的。 服下寒冰散的人面对烈火,脑子是清醒的,身体的痛感会比常人敏感十倍,要眼睁睁看着身体一点点变成灰烬,直到整个人被烧得干干净净。 “她的惨叫声真是如她的名字一样,悦耳。” 她耀武扬威地哈哈大笑道:“国师啊国师,你一生都为了天下百姓,结果你的弟子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祸端,你的女儿害死了那么多条无辜的性命,多么可笑。” “噗......”一口带着苦味的鲜血从我口中喷出来。 宫女尖叫着要去寻太医,我扬起从未有过的妖冶笑容道:“不,去禀告陛下,我告诉他,让首辅起死回生的办法。” 师父啊,你我违背天意逆转天下的命运。 结果,一个受尽天罚,一个变成罪奴。 还让最无辜的悦儿痛苦一生,连死也不得痛快。 真的太疼了。 所以便顺应天意吧, 不,为天意助一把力。 皇帝像疾风一样冲进来,我听着他焦急的喘息平静地说道:“陛下想要的答案在首辅府池塘底,旁人打不开,需要陛下亲自动手。” “你果然知道怎么***燕回,瞒了这么久,朕的江山要是出了事,必定用你的血祭天。” 他恶狠狠地骂道,匆匆赶往首辅府,***侍卫齐上阵不一会儿池塘干了,露出塘底的金匣子。 皇帝怎么会让自己冒险,但身边所有人都打不开匣子,甚至连武艺最高强的禁军统领都没办法。 他只能亲自动手,可是匣子年久失修,边缘尖利,划破了他的手指。 朝堂早已乱做一团,他急着让首辅回来重振朝纲,便由血水顺着匣子往下流。 匣子被顺利打开,里面是失传已久的假死药配方。 那方子来自南狄,十年前是燕家军的铁蹄将这南方小国夷为平地。 皇帝看着上面服用后的症状与燕回的死状一模一样。 此时,京都守备飞奔来报:“陛下,兵马大元帅一路北上,距京都已不足二十里,请陛下速速下令,调平城大军抗敌。” 皇帝摇摇欲坠,幸得旁边的***扶住才没有一头栽进烂泥里。 “怎么会没人通传?”皇帝连连咳嗽,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袍。 京都守备支支吾吾地回道:“这一路的守将全是燕家旧部,应是皇后娘娘......下令不许通传,而且......探子回报,同大元帅在一起的还有......暴毙的首辅大人。” 皇帝拔出身旁侍卫的佩刀,叫嚣着要亲手宰了他们。 可他的刀被一股大力震离手,身后一股红光直冲天际,符咒以金匣子为中心开始显现。 “陛下,小心,这是天杀法阵。”钦天监拿着罗盘冲到池边,转头看见皇帝手指流血的伤口,又急又惊地叫道:“不好,此阵以陛下的血为引,这是要灭国啊!” 皇帝目眦欲裂,死死掐住钦天监问道:“马上破解法阵!不然我就将你扔进百蛇窟。” 钦天监从气***挤出字句回禀道:“这法阵......只有通天之人可解,唯有......圣女......” 我昏睡着突然被骂声吵醒: “圣女的眼睛无药可医?一群废物!朕养你们何用!” “来人,把他们拖下去都砍了!” 脑仁突突地疼,我转过身拉住他的衣袖唤道:“陛下。” “朕在,阿笙你哪里不舒服?他们这群蠢货居然说你的眼睛再也治不好了。” “但我知道的,你是圣女,你肯定能开天眼,救我救天下,对吗?” 他的声音极其温柔,像是情意绵绵的情郎,伸手想触碰我的眼睛,我微微避开,掀开眼皮,那两个漆黑的空洞吓得他往后一缩。 我指着空洞的眼眶又指了已经是一团烂肉的胎记:“陛下赎罪,贱婢已看不见前路,开不了天眼。” “是陛下将我送到边营,纵容管事挖去我的眼睛,是您亲自下的命令以我的圣骨祭天,皇后的银***进我的额间,你只是眼睁睁看着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这三年屈辱受尽,凭着残躯苟活,但我自认有违天道,受尽惩罚,我都认了。 可悦儿是无辜的啊,我好不容易找到她,只要能送她出宫,她就可以过上幸福安稳的日子。 偏偏就差一步了。 我轻笑道:“是陛下亲手毁一切啊。” 他不断地哀求道:“是朕错了,现在立马改正,好不好,你要什么朕都给你!” “一个废人哪有什么渴求,陛下请回吧,我累了。” “阿笙,让我弥补你好不好?求你了,让我弥补我犯下的错。” 我背对他睡过去,醒来的时候,他还跪在床边。 就这么僵持了好几天,宫女,***,轮番劝他:“陛下就算为了圣女也一定要保重龙体啊。” 为了我?不过是为了他自己。 大臣们接连上谏:“陛下御驾亲征一定能震慑叛军,天下归心。” 呵,天下人心已散,怎会再聚? 我想这么让他跪在面前也恶心,不如好好按照天意做些圣女的本分。 天意让他灭亡,那他在乎的我都帮他毁掉,让他哭,让他疼。 师父不在了,悦儿也死了,我已经无所顾忌了。 谁也别想好过。 我拉住他的手道:“陛下起来吧,皇后可有抓到?” 他嘶哑的声音里透着兴奋,立刻将五花大绑的皇后扔在我面前。 “这个**居然敢给叛军开城门,幸好阿笙你有远见派人去城门口。” “这个毒妇用燕家满门,用孩子为要挟,害得朕重用燕回那个祸国殃民之徒,阿笙,现在想怎么处置都随你。” 我微微摇头只说了句:“悦儿啊,她还那么小......” 皇帝像是醍醐灌顶主动下令:“将这毒妇送***牢,将当初悦儿受得刑罚,她要一一受过。” “陛下,燕家能教出这样的反贼,忠义堂也毁了吧。” 皇帝迟疑了下, 我叹了口气:“因为皇后娘娘一句话,师父落得挖坟掘墓,挫骨扬灰的下场,若师父还在这天下......” “来人,马上把忠义堂烧了,将燕家反贼的尸骨从祖坟里挖出来全扔了,”他还担心我不满意又加句:“让这毒妇亲眼看看,就在燕家行刑。” 一直淡漠的皇后总算发出了呜呜地哭声。 可这还不够。 我轻轻蹲在她身边告诉她当年的真相: “娘娘啊,其实师父当年看见你是心生欣赏,我第一次听他夸美人如雨中芙蕖,但他早看到你今日的结局。” “可他不忍心,所以他违背天意,让你早早见到年岁相仿的陛下,他想少年夫妻情深,你好好教导燕回,天下安定,你便能美满一生。” 可师父忘了,得不到才是最好的,执念可以毁掉一个人。 “不......你骗我,他是故意推开我的......” 皇后凄厉的哭叫越来越远,但我知道她信了,她会永远愧疚,永远生不如死。 我扬起浅浅的笑容,缓缓说道:“陛下,心情愉悦似乎能感觉到一丝光了。” 皇帝欣喜若狂地拉着我,小心翼翼地亲了亲我的额头: “阿笙,你高兴便好,朕还将边营里那些害过你的人一一都剥皮抽筋成为了祭品,你还想要什么?只要对你的眼睛有益,朕都给你。” “身体各处相连,天清寺的道长取了圣骨怕是......” 第二日,天清寺的所有道士统统被架在贵妃殿前受尽剔骨之刑。 自此,只要我说眼睛不舒服, 皇帝便杀一批为国**的忠臣,抓一群污蔑过师父的百姓。 死牢里的惨叫声夜夜在京城回荡。 然后我再虚伪地说两句,我能看见淡淡的光,感受温暖的热了,他便觉得这些冤魂为了江山稳固都值得。 那日,他亲手宰了朝中唯一能上阵杀敌的将军,满身是血的来到我的住处。 我没空搭理他,因为正在为我检查眼睛的太医院首提道: “国师当年给太医院留下了一本医书......” 皇帝冲进来一脚踢飞院首骂道:“国师留下这种好东西竟敢不拿出来,耽误了阿笙的病,太医院都得陪葬。” 院首不一会便找到医治我眼睛的法子。 可我和他都知道,这药服下,三日后我便会暴毙。 皇帝吼道:“朕的江山会绵延永驻,阿笙也会长命百岁......你们这群庸医!” “可师父从来不会错。”我神色淡漠地说道。 “是,国师永远是对的,都是朕的错。” 他发现一直低头求我,将他最恨的国师奉入神坛我也无动于衷,便立刻暴起,双眸猩红地吼道: “阿笙,你是我国圣女,你的职责就是就是守护天下,你忘记了国师临终的遗言了吗?朕命令你必须治好你的眼睛。” 你犯的错,却要用我的命去偿? 真是可笑, 但我想他得到希望又立马绝望。 我说当然了,师父的话我怎么会忘,但这味药须得陛下的心头血为引。 他愣住了,太医院众人齐齐跪下求道:“求陛下救救天下百姓。” 这些人总是这样,用天下做要挟,如若不从便将你拖入地狱。 我看着他面色惨白将心头血送到我眼前,我忍着翻腾的恶心服送下药丸。 顷刻间,我额间的烂肉恢复如初,凤羽栩栩如生。 京都守备连连说道:“平城大军快守不住了,恭喜陛下,我们总算有救了。” 破解天杀局,需身怀圣骨之人将符咒收入体内,以骨化之。 我抱住金匣子,念动咒语,待池底又变成一滩烂泥,前线大捷的军报也送进了金銮殿。 我勾起嘴角, 没人会知道,净化符咒的圣骨绝不能沾染被诅咒者的血,若是染上了,便破解不了。 皇帝搂住我,兴奋得像个孩子,恍若当年那个骑马扬鞭的少年郎。 他说燕回的军队丢盔弃甲,仓皇而逃,他说要封我做皇后。 “阿笙,你知不知道我从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你,可你是圣女,我一生都不能娶你,现在有机会了,我终于可以与你共享这天下了。” 陪了他九年的皇后还不说杀就杀,何来真心? 我笑着推开他:“一日皇后,陛下想让天下人耻笑吗。” 他僵在原地,脸色苍白。 最后一日,他说他要守着我,陪着我。 我喷出一口鲜血,气数将尽, 可突然地动山摇,外面惨叫连连。 “这到底怎么回事?天杀局已经解了,为何天却要塌了?”狂风撞开大门,外面乌云密布,大地开裂。 我告诉他,治好我的关键是他的心头血,可破解天杀局又不能有一丝一毫他的血。 我没有告诉他,沾血的圣骨可以让天杀局变成天罡煞,天地便会瞬间覆灭。 这天下,他守不住了,过了今日天下都不复存在了。 宫道骤然分开,直接把皇帝卷进去,裂缝合在一起,我看着那摊烂泥,只觉得碍眼。 也忘了和他说,我以我的天眼为祭换他灰飞烟灭。 还有最后一件事没做。 我服下回光散,咽下喉头翻涌的铁锈味,快速地向宫门走去。 燕回的大军趁着一片混乱反扑,矫健的战马直直冲到我面前。 燕回提刀向我刺来:“你这妖妇,三年前差点因为你一句话功亏一篑,幸好姐姐出手相救,今天就要你偿命。” 下一秒,倒在血泊里的是他不是我。 “姐姐......”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皇后将尖刀刺进他胸口。 “你......你......” 他没想到最后会死在最爱他的姐姐手里。 那日我在告诉皇后真相时将蛊虫送入她体内,她便是不死之身,成为一把杀尽燕家人的利刃。 皇后仿佛借神力,将当年仅存的燕家旧部杀个干净。 漫天的惨叫,无穷无尽的血。 师父啊,他们愚昧,他们只想索取,他们不值得我们守护。 “阿笙,如果有一天你不是圣女,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我只想这天下为师父,为我陪葬。 我看着师父清雅的笑脸,悦儿朝我招手,我飞扑进他们怀里。 轰然倒下,与天地混作一团。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