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皱起眉头。 全身上下紧绷着。 耳边,是陌生人的声音。 “竟然是一个人?” “好像还是个孩子,不是,你怎么睡在这儿呢?" 我的被子被一只大手拉开。 我微微睁开眼,有气无力。 “孩子,爸妈呢?你在这里住多久啊!” “不是,你身上好烫,发着烧呢。” “这不行,得去医院啊。” 我从他手上将被子拽了回来。 重新将头闷了回去。 只觉得心烦。 我好不容易要跟妈妈相聚了。 为什么要来打搅我。 但那个人却是不依不饶,硬是将我从被子里拖了出来,扛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无力反抗,更无力挣扎。 昏昏沉沉之中,我好像上了一辆电瓶车。 风在耳边呼啸。 雨在脸上刮过。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周遭一片白茫茫。 头顶挂着八包盐水。 “孩子是肺炎,病很久了,八包盐水打下去只能维稳,要连续打个一周再看,要是控制不好说不定得住院。” 医生的声音环绕着。 我才看清楚那个将我拖到医院来的人,是个大爷。 他一头花白,身上穿着环卫工的衣服。 身形消瘦又单薄。 他看我醒了,关切询问道:“孩子,你怎么睡楼道里的?在楼道睡多久了?” 我将头偏了过去,没回应大爷的话。 大爷也不问了,只轻轻叹了一口气。 等八包盐水打完。 大爷将自己的军大衣披在了我的身上。 伴随着风的呼啸,雨的狂欢。 我被大爷扛回了楼道里。 他帮我掖好被子,四处观望了一番。 然后敲响了爸爸家的门。 大爷敲门敲了很久。 无人应答。 大爷皱着眉头,啧啧了两声后,就走了。 不过十几分钟。 大爷再出现在时,手上拿了一床大棉被。 “这种化纤被不暖和,用这个。” 我迷迷糊糊闭着眼。 也没给他一句回应。 他又一次叹声:“孩子,不管多难,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说完。 他下了楼,回到了他的家。 这个大爷我第一次见,但他孙子经常给我送面包。 也是那些面包。 让我撑过了这半年。 5 每天晚上八点。 周大爷就会准点出现,将我从被子里拖出来,然后给我披上军大衣。 我坐在他的电瓶车后座,感受着风雨的招呼。 一连七天。 每天都有八包盐水注入了我的身体。 配合着吃药。 我的高烧终于退了。 我的咳嗽也终于停了。 我的大脑也清明了起来。 第八天复查时,医生对周大爷说:“孩子能跑能跳算捡回来一条命了,药继续吃,可以弄点肉汤补补,孩子身子太虚了。” 那天,周大爷带我去吃了一碗瘦肉豆腐汤。 热腾腾的豆腐。 我吃的很急。 烫到了心里。 许是太烫了。 我一边吃一边掉眼泪。 周大爷望着我手上的豆腐汤即将见底,他将自己跟前的那碗汤推到了我的跟前。 “慢点吃,还有很多,不急。” 我点头,鼻涕眼泪总是不可控的往下掉。 周大爷笑盈盈的点了一支烟。 也就吸了两口。 因为我的咳嗽,周大爷将烟给掐灭了,剩余的大半支被重新装回了他空瘪的烟盒子里。 “我给街道打电话了,但他们说这种事情不太好管。” “咱们老小区,也没有个物业什么的。” 他说着,声音越发低了。 我竟是听到了几分的愧意。 “嗯,周大爷我能力也有限,觉得接下来要怎么办?” 他抿了抿唇。 皱纹都耷拉在了一处。 可怜又无助的样子。 我没回应。 我太小了。 才八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