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发现儿媳妇悄悄给她妈妈***时。 我才发现。 原来我才是这个家的外人。 儿子说我大惊小怪。 老公说我小题大做。 可我怎么能不“大惊小怪”,不“小题大做”。 因为那是我去别人家当保姆,给别人端茶倒水、当牛作马才存下来的钱啊。 被雇主家紧急辞退后,我提早回到了家中。 刚进入玄关便听到客厅传来的声音。 “妈,你就拿着吧。”是儿媳妇的声音。 “对,妈,你就听小妍的,收下吧,这些钱本来就是给你存的。”儿子的声音也紧随其后。 “是啊,秋瑾,这是我和孩子们的心意。” “你就收下吧。” 老公的声音里,是对我从来都没有过的温柔。 我早已见怪不怪。 亲家母一个人独自生活,我们家常常都照顾她。 孩子们也经常会给她一些经济支持。 我放下钥匙,换鞋走进客厅。 映入眼帘的却与我想象的场景有些许不同。 亲家母和老公坐在一起。 对面的儿媳妇正将一张红色的***递给她。 那不是我的工资卡吗? 我每个月都会将三分之二的工资打进这张卡里,用来补贴家用。 里面的钱进进出出,虽然不多,但也有小十万了。 我一瞬间上前气血上涌。 上前从儿媳妇手中抢回***。 “小妍,你拿我的工资卡干嘛。” 儿媳妇被突然出现的我吓了一跳,但她随即又换上平常不屑的表情。 “妈,你怎么回来了?”儿子站起来说道,声音中多了几分惊恐。 儿媳妇依旧没有说话,而是对我翻了一个白眼。 老公也不看我,将头转了过去。 我觉得委屈极了。 刚被开除就算了,自己的血汗钱还被他们拿来做人情。 “我怎么回来了?怎么,我自己的家我现在都不能回来了吗?” 我颤抖的声音反问道。 “不,不是,我是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今天是提前下班了吗?” 儿子辩解道。 我早已红了眼眶,却还是极尽全力憋着眼泪。 一旁的亲家母却始终面带笑容地看着我。 “惠芬啊,你别激动,孩子们也只是担心我的身体。” 听到这,我更生气了。 “担心你的身体,却要用我的血汗钱来讨好你是吗?” 说着,我的眼泪便夺眶而出。 “够了!” 秋瑾旁边的、我的老公突然爆发大吼道。 “你是嫌这个家太顺了吗,在这闹什么闹?” 我震惊地看着他。 怎么变成我在闹了。 维护我自己的血汗钱,居然是在闹? “贾章仁你给我说清楚,是谁在闹了。” “这么多年,我累死累活,为这个家……” 话还没说完,一个巴掌打断了我的输出。 空气瞬间凝滞。 我转头看向贾章仁,所有的愤怒和不甘都转换成了绝望。 儿子想上前阻止却被一脸冷漠的儿媳妇拉住。 坐在椅子上的秋瑾则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睥睨着这一切。 “收起你那泼妇的作态,滚回你的房间里,我不想看到你。” 贾章仁对我大吼道。 我带着着发懵的双眼、耳鸣不断的脑袋、沉重的双腿走进了那个狭小且黑暗的房间里。 还没走进房间。 身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小家子做派。” 贾章仁的语气里满是愤怒和鄙视。 “脑子里除了家长里短,就是那点钱。” 我将房门关上。 在这漆黑不见天日的房间里,我顺着房门慢慢瘫坐下来。 ***的泪水早已打湿了我的脸颊。 我抬手擦拭自己的眼泪。 却只能感受到手指粗糙的触感。 房门外,秋瑾的声音响起:“贾哥,别生气啦。” 极尽温柔与甜腻。 一点也不像一个已经50多岁的人。 到像是一个从小被保护得极好的千金**。 贾章仁听到这话,也收回刚才的粗暴,回归之前的柔声细雨。 贾章仁和秋瑾是彼此的初恋。 当初秋瑾的家里嫌弃贾章仁是农村人,坚决反对他们在一起。 而贾章仁的父母也以婚姻是父母之命为由,让他娶了我这个乡野村妇。 我手大脚大,皮肤粗糙且黝黑。 自然比不上他那肤白貌美的白月光。 可我却干得一手好农活,我能将庄稼种得郁郁葱葱,将牲畜养得活蹦乱跳。 我只是小学文凭,比不得他城里的大学生初恋。 我不懂他说的那些***雪月。 可我却能凭借自己的双手养活整个家。 我用自己粗糙且皲裂的双手供他读完大学,照顾公婆,让整个贫穷的家变得吃穿不愁且还有富余。 我不懂他说的那些诗词歌赋。 但是我知道,在艰难的岁月里,勤劳的双手才是支撑一切的根本。 后来他大学毕业,分到了城里的工作。 我继续在老家照顾公婆和儿子。 我知道他的白月光也在城里,但也早就听闻对方已经嫁人。 心里想着,他再怎么歌颂爱情,应该也不至于丢下他的文人风骨去破坏别人的家庭。 直到公婆去世,他才将我和儿子接到城里。 我将家里的田地一一打点好租给别人。 家里的田地被我打理的肥沃且高产,租了个好价钱。 家里的那些牲畜我也一一卖出,它们都是我亲手养大的,就这么丢下还有些不舍。 一旁的贾章仁却只是捂着鼻子说道: “这些东西就扔掉吧,家里不缺你那点小钱。” 我没有搭理他,继续自己的动作。 心里嘀咕道:要是没有这点钱,还不知道你能不能有今天呢。 来到城里后。 ***日***持家务,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我还做得一手好菜,让邻里都刮目相看。 关于我贤惠能干的事情邻里之间也早已传遍。 贾章仁却只有一句:“乡野村妇罢了,会的也只有这些上不得台面东西了。” “哪能跟嫂子这样的知识分子相提并论呀。” “诶,此言差矣。” 对面反驳的话语响起,贾章仁却丝毫不改自己的观点。 现在想想。 是啊,别人都在赞扬我的时候,只有他还在努力的贬低我。 那时的我觉得,这都是因为我没有为家里挣钱。 我迫切地想要回到他依靠我读书的时候。 那时的他再怎么不喜欢我,也不会这么恶语相向。 于是我提出要出去工作。 我不顾贾章仁的反对和贬低,开始去别人家当保姆。 我做事麻利,手脚干净又做得一手好菜,一时间被各家高价争抢。 贾章仁却只嫌我当保姆丢了他的身份。 后来我成为他领导家的保姆,将他领导的孩子带得健健康康。 他也因此仕途一片顺利, 他却将此都归功于自己的才华和能力。 真是可笑,一个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穷书生,能有多少才华和能力。 日子就这么过着。 他过着他的上层人生活,我过着用双手勤劳打拼的日子。 他看我生厌,我也懒得理。 只是,我依旧会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会做好饭菜等他回来。 会在为他熨烫好每日穿的衣服。 会在他深夜醉酒回家时为他换上干爽的衣服。 会在他出意外断腿时,为他擦拭身体,为他换尿布。 我早已不寻求他的认同,但我会做好一个妻子该做的一切。 思绪收回,我用手背擦了擦面上的眼泪。 握紧了刚刚抢回来的***,直到痛感从手中传来。 我起身慢慢走向床铺,又缓缓躺下。 我早该意识到的,从贾章仁和秋瑾重逢的那一刻,从我的儿子娶了她女儿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是这个家的外人了。 不。 或者说,从一开始,我就不属于这个家。 五年前,在公园遇见顾妍的时候,贾章仁便红了双眼。 他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嘴里一直念叨着:“故人之姿。” 知道顾妍是秋瑾的女儿后,他便疯狂地撮合顾妍和儿子。 最终,如他所愿。 我们的儿子迎娶了他的故人之子。 秋瑾的丈夫早逝,一个人抚养大了两个孩子。 贾章仁再见她时,痛哭流涕。 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你受苦了,这些年你受苦了。” 此后。 秋瑾便成了我家的常客。 他们常常一起讨论文学,从文学到历史,又从历史回到那段他们曾一起经历的日子。 我便像老妈子一样照顾着这一大家子人。 每天在雇主家忙活完之后又马上赶回家为他们洗衣做饭。 可是这样的付出得到的结果却是。 儿子说:“我妈怎么比得过秋瑾阿姨,秋瑾阿姨有文化,又有气质。” 老公说:“她一乡野村妇,脑子里全是小家子气。” 儿媳说:“没事儿,这些事情都让我婆婆来做吧,她不怕脏,不怕累的。” 一想起这些话,我就觉得心如刀割。 而门外的几人还在商量着。 等我气消了。 再想办法把卡要回去。 听到这儿,我气不打一处来。 我立马起身收拾行李,我要离开这个不属于我的家。 我的钱他们也别想染指了。 我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回忆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嫁给贾章仁之后,我就开始继续读书认字。 可他只会嘲笑我***只能吃野糠,读书认字也读不出个什么东西来。 仿佛在他的眼里,知识是什么低等人类不能染指的东西。 我在雇主家跟随小老板一起上课的时候,雇主看到了会震惊于我的求学之心,会鼓励我,会送我书籍和课本。 如果从没经历过这些善意。 我想我会一辈子都认为,读书是我这样的人所不能高攀的东西。 越想越委屈,我便加快了收拾行李的速度。 行李箱滚动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空气中满是尴尬的宁静。 儿子率先看清状况,开口道:“妈,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缓缓开口道:“我要离开这儿。” 贾章仁冷笑一声。 “走了最好就别回来了。” 我没有理会他,对儿子说道:“我会和***离婚的,至于你,就跟他吧。” 他似乎找不到话说,只是呆呆地站着。 “离婚?惠芬,这么些年你都是靠着贾哥生活,离婚了你能去哪里呀。” 秋瑾开口,言语中满是戏谑。 仿佛我是在用这种方式争宠。 “我们家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 秋瑾瞬间气得涨红了双脸。 “你……你……” 贾章仁也生气得对我破口大骂。 我却懒得理会他们,拉着行李箱转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