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俩沉默地回到家里,容疏看着这租来的两间破房子,破防了。 家境优渥,自己努力,豪车别墅,受人敬重,年纪轻轻就成了医学教授,然后就来到了这里忆苦思甜? 她的福气,早早就耗尽了? 容疏想哭。 这里是贫民窟。 房子是他们每个月五百个钱租的,是有人花钱盖了一排房子,然后简单地用围墙分隔开。 他们租了两间,容疏的房间,隔着一道墙,就是另一家。 整个家里,可谓家徒四壁极简风,唯一的优点是还算整洁。 容疏打量着房子的时候,容琅站在门口,进退两难的模样。 他的纠结,成功引起了容疏的注意。 “你,不进来?” “月儿出去找你,还没回来。”少年口气硬邦邦的。 哦,对,还有月儿。 月儿就是当初和姐弟俩一起被撵出来的丫鬟。 这些年,容疏什么都不做,日日怀念当年美好生活,家里的重担,都是月儿和容琅挑起来的。 月儿去给人洗衣裳,做绣活,容琅则去给人搬东西,甚至还跑去码头扛大包。 容疏看着弟弟单薄的身形,无法想象十二岁的少年,是如何扛起那比他还要重的麻袋。 而前身,连给他们做顿饭都不会,被养成了傻白甜。 容疏想到这里就叹气。 果然,好摊子轮不到她,她只能收拾烂摊子。 “在家等等吧,省得你找我,我找你,回头都找不到。”容疏开口道。 月儿找一会儿不见人,肯定得回家看看的。 “你还是那般自私自利!”容琅咬牙,转身出去。 容疏:“???” “哎,公子……没撞疼吧。” 原来,容琅撞到了刚回来的月儿身上。 “没有。”容琅道,“我姐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月儿激动万分地跑进来,握住容疏的手,“姑娘,你吓死奴婢了。” 容疏看着她身上布丁摞布丁的衣裳,再看看她因为常年洗衣裳而红肿的手,心里莫名酸涩。 “饿了吧,姑娘,公子,奴婢给你们热饭吃。” “不用,你歇歇,我去热。”容琅道。 “不不不,奴婢去……” “都别争了,”容疏道,“我不饿……” “咕咕咕——”肚子不争气。 容疏脸红,强行挽尊:“月儿,你肚子叫了!” 月儿:“是,是奴婢饿了。” 容琅嫌恶地看了一眼亲姐姐,甩袖往厨房走去。 容疏:“……” 开个玩笑嘛,一点儿都不幽默的小屁孩! 家里所谓的厨房,就是在院子里搭的一个土灶,土灶上搭了棚子。 所谓的饭,就是几个红薯。 不过容疏真的饿了,狼吞虎咽地吃下两个红薯。 容琅吃了一个,月儿站在旁边不肯吃,直说不饿。 容琅都要翻脸,她还是不肯吃。 容疏心里又叹了口气。 断头前还给顿好吃的呢,她穿越来了竟然是这个待遇。 她默默地又拿起一个红薯,然后“哎呀”一声,假装不小心掉到地上。 月儿忙替她捡起来。 “不要了,太脏了。” 容琅气结:“姐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浪费!” 容疏一拍桌子:“你跟谁说话呢?月儿,你拿出去扔了!这个家,我做主!” 说完,她起身气冲冲地进了房间。 月儿低声劝容琅:“公子别生气,奴婢吃了,不会浪费的。” 容琅的眉头几乎拧成川字,一双手在桌下死死握成拳头。 容疏躺在床上长吁短叹。 这日子,怎么过啊! 吃了红薯,她胃里火烧火燎,根本睡不着。 “夫人,您还没睡?” 容疏眨巴眨巴眼睛,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谁喊她夫人? 快,快让她再穿一遍,这个夫人,她当定了! 夫人不用饿肚子啊。 “没事,来找点东西。”另一个女声响起。 “夫人,公子他今日出京了。” “休要提他!我来他房间,只是找点东西,并不是想他。” “……是。” 容疏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是隔壁传来的声音。 与此同时,似乎还有一股浓郁的香气。 好香啊! 隔壁? 隔壁不就住着两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靠针线活为生的吗? 哪里来的夫人? 而且,什么怎么香? 说时候,前身根本不关心周围的人事,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从前身记忆里能得到的非常少。 算了,隔壁的事情,关她什么事。 填饱肚子才是王道啊! 不仅填饱自己的肚子,还有弟弟和月儿。 好人是不该挨饿的! 弟弟长身体,月儿和自己同岁,其实也还是个孩子。 可是,怎么赚钱呢? 秋虫啾鸣,北风呼啸,容疏缩在被子里,一边抖动发热一边思考。 第二天一早容疏就醒了,没办法,饿饿。 隔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持续的香气,这不是勾人犯罪吗? 容疏起来穿好衣裳,伸手敲了敲墙壁。 她怕自己忍不住,凿壁***。 这墙也挺结实的,怎么还能透香呢?生气。 这时候,门被敲响。 容疏拉开门,就看到便宜弟弟站在门口,正用苦大仇深的目光盯着自己,不由心虚。 “容琅,你……” 容琅直接挤进来。 容疏:“……” “你要是再跟杨成走,我……”小孩气得额角青筋直跳。 “不会了,我不会被他哄骗了。”容疏连忙表态,她要做个让孩子省心的姐姐。 “你要是再跟他走,我就死给你看!”容琅一字一顿地道。 容疏:“……” 孩子,爹娘没教过你,别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吗? 就是带不动的队友,那就放弃,先顾自己啊! “我答应过爹,一定会照顾好全家。”容琅身子都在发抖,“我没做到,是我的错。” 他忽然抬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记耳光。 容疏看得目瞪口呆,急忙上前握住他的胳膊,看着他脸上的指印道:“你疯了!” 他们六年前就被赶出来了,那时候容琅才六岁。 他们的爹,确实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他们的娘,端庄大气,温柔善良。 可是好人不长命,死了还要被人掘坟。 彼时六岁的容琅,已经从山一般的父亲那里,学到了“担当”两个字。 而容疏,则长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