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烁站在门口,微微皱眉看着站在门外的栀晚,还未说话,一个瘦小子便从后头窜了出来。 那瘦小子比江烁低上大半头,长的倒还算可以,只是看上去总有些不太正经似的。 他一见着栀晚,便咧着嘴乐了,又吊儿郎当的问道:“这不是今儿那小叫花子吗?怎么?讨饭来的?” 栀晚这才反应过来,这瘦小子便是今儿骑自行车溅她一身泥水的人。 那另外一个,便是当时说话的人了? 栀晚攥着裙角,手心都有些汗湿。她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又鼓足勇气道:“我来找人。” 那瘦小子还要说话,江烁便瞪了他一眼,才又看向衣衫褴褛的栀晚,拧眉问道:“找什么人?” 这房子只住了他和门外那条狼狗,他既不认得,难不成是大黑什么时候招来的人? 对上江烁狐疑的目光,大黑呜咽了两声,摇摇尾巴,往树底下又缩了缩。 “我找江庆年伯伯,他是住这儿吗?”栀晚期待的开口。 “江叔他——” 瘦小子话至一半,便被江烁不耐打断:“刘健,你赶紧回家去吧,待会儿***又要满村喊人了。” 名唤刘健的瘦小子“哦”了一声,又颇感兴趣的看了看栀晚,便推着门前一辆自行车走了。 江家门前便只剩下了栀晚和江烁两个人。天色昏暗,一人站在门外,一人站在门内。 “进来吧。”江烁看也没看她一眼,丢下句话便兀自转身进去了。 栀晚正犹豫着,树底下的大黑便又有些跃跃欲试的站了起来,伸着大舌头对着她“呼哧呼哧”的喘气。 栀晚打了个颤,连忙便追了进去。 院子里头空落落的,除了栀晚和江烁之外,便只停了辆自行车。 江烁反手将门关好,才又转过身来。 他斜倚在门边上,长腿随意交叠着站立,单手插在裤兜里,散漫开口:“你谁啊?” “我……我叫林栀晚。” 栀晚说着抿了抿唇,又绞着手指轻声道:“我家里出了些事,我爸爸和江伯伯认识的,他让我来找江伯伯借住一段时间。” 她不敢说的太明白,却又不会撒谎,提心吊胆的简短说了两句,生怕江烁多问。 江烁面上没什么表情,只略打量了栀晚一眼。 她颊上还沾着些污灰,唇色苍白。裙衫脏的看不出***,似乎隐隐还有些不太好闻的味道。 一双眸子倒还算出彩,瞳仁清亮。也不知是不是冷的,里头氤氲着些湿意。 “***叫什么名字?”江烁收回了目光,站直身子淡淡问道。 栀晚这时才发现江烁原来这么高,也不知道有没有一米九,身形修长而挺拔。 他生了一双黑的过分的眼睛,内双,浅浅一道褶皱引着眼尾微微上挑。鼻梁山根高而挺直,衬的眉眼格外深邃。 栀晚费力的扬起脑袋,才勉强对上他一双黑眸。又轻声答道:“林振华。” 江烁应了一声,舌尖抵了抵左腮,语气里带着些漫不经心:“你想跟我一起住?” 栀晚眨了眨眼,“啊”了一声,带些迷茫,耳尖一点点红。 江烁嗤笑一声,伸手捏了捏后颈,面上却是没什么表情:“江庆年是我爹,去年过世了,这儿现在就我一个人住。” 栀晚心里头一咯噔,没想到千里迢迢来这一趟竟是这么个结果。 她咬了咬唇,又赶紧整理着措辞,想着要不要再说些什么。 谁知江烁说完话后也不再看栀晚,绕过她便径直回了屋里。 栀晚便被晾在了原地,也不知该不该跟进去。 她局促不安的捏了捏指尖。犹豫片刻,正要再过去,便听见江烁在屋里头唤了她一声:“进来。” “来了。”栀晚连忙应了一声,虽然提高了音量,声音却仍是柔柔的。 进去才发现,原来江烁刚才进的是厨房。 锅里烧着开水,他拿了个大木盆,往厨房临着的一间小屋里走。 “先洗个澡吧。”江烁沉声说着,也不看栀晚。 他又往返了两趟,将一锅开水都倒进了木盆里,再混了些冷水进去。 栀晚站在一旁,有些窘迫的点点头,脸上倏的红了一***。 她眼下这副模样,真真算的上是灰头土脸。 此生最狼狈难堪的样子,全都被这个初次见面一面的陌生男人给瞧见了。栀晚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烁倒是没想那么多,又扔了块儿毛巾到木盆旁的矮凳上,便要转身出去。 “谢谢哥哥。”栀晚见他要出去,连忙冲着他的背影道了声谢。 音量不大,有些怯生生的。 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该如何称呼,便仓促着这么叫了。 江烁步子也不停,只简短应了声,便将屋门给带上了。 狭小的房间里便只剩下了栀晚一个人,热水氤氲出来的水汽将屋子熏的热腾腾的。 栀晚松了口气,将身上已经有些怪味的裙子褪下,迫不及待的进了水盆。 水温调的刚刚好,温热的浸满了全身。栀晚掬了捧水淋在头顶,任温水顺着鼻尖淌下,心里安然满足。 她想,自己到底还是幸运多一些的。 毕竟是在别人家,栀晚不敢耽搁太久。只稍微泡了会儿热水澡,便开始仔细清洗起来。 头发太久没有梳洗过,乱糟糟的一团。她正湿了水一点一点耐心理顺,便听见屋门被人敲了两声:“好了没?” 是江烁的声音,隐隐有些不耐。栀晚一惊,手一哆嗦便扯疼了头皮。 她闷哼了一声,却又不敢再发出声响,只忍着疼扬声应道:“这就好了。” 江烁正要转身,又听见屋里传来柔软的声音,轻轻的,似乎带着些窘迫:“哥哥,我……我没有衣服穿。” “……”江烁有些烦躁的扫了一眼堂屋正中挂着的遗像,还是忍着不耐道:“等着。” 这臭老头,弄的都是些什么事。 这丫头洗个澡的时间,都够他洗十回了。再不出来,饭都要凉了。 话虽这么说,江烁还是回了里屋,翻找起来。 家里只有他一个大男人,自然没有姑娘家的衣裳。平日里又都是干粗活,穿着大多随意。 江烁找了半天,最后才翻了一件黑色衬衣出来。 这已经是他最能拿的出手的衣裳了。 江烁又敲了敲门。过了片刻,门才被轻轻的拉开了一条缝,怯怯的伸出半截纤细白皙的胳膊来。 江烁将衬衣递了过去,看着那纤细手腕上沾着的细细水珠,鬼使神差的又添了一句:“早点洗完出来,别冻着了。” 手腕微微一颤,门被迅速关上,只留下栀晚软软的一句“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