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游街?”宋桂芳听到这两个字,瞬间像被抽掉了骨头,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惨白和恐惧。 那个年代,游街示众,扣帽子,那是能要人命的! “噗通!” 宋桂芳像一滩彻底烂掉的泥,直接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连抱着“光荣之家”牌匾的力气都没了。 “哐当!”一声,那崭新的红漆牌匾砸在地上,沾满了泥土。 完了! 全完了! 房子没了!家当没了!钱没了! 儿子...也要被送到那冰天雪地、冻死人的北大荒去了! 两千块!两千块啊!就买了一张擦屁股都嫌硬的假纸! “啊!”宋桂芳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眼前一黑,彻底晕死过去。 “妈!妈!”黄宏隆看到老娘晕了,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放开我!我要我妈!我不去!我不下乡啊!” “带走!”郑卫国毫不留情地一挥手。 两个小伙子架着哭嚎挣扎的黄宏隆,像拖死狗一样,在敲锣打鼓的“欢送”声中,硬生生拖出了人群,朝着路口那辆等着送知青去火车站的大卡车走去。 只剩下瘫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宋桂芳,还有那块摔在泥地里、刺眼的“光荣之家”牌匾。 邻居们围在旁边,指指点点,唏嘘不已: “啧啧啧,宋大娘你们家可光荣了!” “老黄家可不是祖坟冒青烟了吗?” “咱们可不跟你抢这功劳啊!” 与此同时。 黄云辉已经美滋滋坐在下乡的火车上了。 “呜!” 绿皮火车喷着浓烟,吭哧吭哧地驶离了站台,把城市的喧嚣和那一家子的糟心事儿,彻底甩在了身后。 车厢里,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似的。 汗味儿、烟味儿、还有不知道谁带的咸菜味儿,混在一块儿,直冲鼻子。 过道上塞满了行李和人,连落脚的地儿都难找。 黄云辉靠窗坐着,硬邦邦的木板座硌得慌,但他心里头美啊! 窗外的风景“唰唰”地往后跑,他嘴角的笑就压不住。 “二婶,堂哥,北大荒的西北风,够劲儿吧?好好享受!” 他摸了摸贴身藏着的厚厚一沓钱,还有空间里那堆成小山的好东西,心里那叫一个踏实。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肚子“咕噜”一声叫唤,黄云辉一点儿不慌。 他假装从随身的破布包里掏摸,其实是从灵泉空间里,摸出来俩还冒着热乎气儿的大肉包子! 白面皮儿宣软,油汪汪的肉馅儿香气,在这充满复杂味道的车厢里,简直像炸弹一样,“轰”地就散开了! “嚯!肉包子!真香啊!” “谁家小子这么阔气?” “这味儿,国营饭店的吧?” 周围好几道目光“唰”地就聚了过来,羡慕的,咽口水的,啥眼神都有。 黄云辉才不管,张嘴就是一大口! 肉汁儿顺着嘴角流下来。 香!真他娘的香! 上辈子这时候,他肚子里灌的都是凉水,啃的是硬邦邦的窝头! 现在?吃肉!吃白面! 他吃得那叫一个香,故意吧唧嘴,馋死那些看热闹的。 一边吃,一边分出一缕心神,沉进了那神奇的灵泉空间。 十亩黑土地,油亮亮的,看着就喜人。 中央那眼清泉,咕嘟咕嘟冒着,水汽都带着股清甜味儿。 “好地方!可不能浪费了!” 黄云辉意念一动,之前黑市买的那些种子就出现在手里。 水稻、小麦、蔬菜种子... 这些可都是宝贝! 现在种下去,等到了乡下,嘿嘿...... 他意念操控着,小心翼翼地把这些金贵种子,分别种在黑土地的不同角落。 又引了那清冽的灵泉水,细细地浇灌下去。 美!美滋滋! 就在时候,对面座位传来一声极力压抑着的、小小的啜泣。 黄云辉回过神,抬眼看去。 对面坐着个姑娘,看着也就十七八岁,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衣裳,但难掩那股子清丽。 眉眼精致得像画儿里走出来似的,皮肤白皙。 只是此刻她眼圈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没掉下来的泪珠儿,正低着头,死死咬着下唇,不想让人听见她的哭声。 单薄的肩膀微微耷拉,看着就让人心疼。 她旁边,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打扮得挺精神,跟周围灰扑扑的环境有点格格不入。 男的叫赵山河,穿着崭新的军绿色上衣,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下巴抬得老高,眼神里透着股优越感。 这小子正斜着眼,有点嫌弃地打量着车厢里的一切,时不时还用手在鼻子前扇扇风。 女的叫王盈盈,扎着两条麻花辫,辫梢上还系着红头绳,脸蛋圆圆的,就是嘴唇有点薄,显得有点刻薄。 她正凑在赵山河耳边嘀嘀咕咕,眼神时不时瞟向对面哭泣的姑娘,带着点幸灾乐祸和不屑。 “嘁,哭什么哭,晦气!”王盈盈撇撇嘴,阴阳怪气起来。 “黑五类子女,能跟着咱们一起下乡接受再教育,那是她的福气!还哭?给谁看呢!” 赵山河也嗤笑一声,没搭话,但那眼神里的轻蔑更浓了。 那姑娘听到这话,头垂得更低了,肩膀抖得更厉害,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啪嗒啪嗒”掉在了她紧紧攥着衣角的手上。 黄云辉眉头皱了起来。 他上辈子在农场见多了这种捧高踩低的玩意儿,也见多了因为出身被欺负的可怜人。 眼前这姑娘,一看就是家里遭了难,父母被打成“黑恶分子”的那种。 这年头,顶着这种出身下乡,日子绝对不好过。 再看看那俩鼻孔朝天的货色,黄云辉心里一阵腻歪。 黄云辉没犹豫,直接把手里那个热乎的肉包子,隔着中间的小桌板,递到了那姑娘面前。 “给。”他的声音不高,但很清晰,带着点这个年代少见的随意和温和。 “哭啥,饿了吧?趁热吃个包子垫垫。” 那浓郁的肉香,瞬间冲淡了悲伤的气息。 姑娘猛地抬起头,一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湿漉漉的,带着惊愕和茫然看向黄云辉。 她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善意弄懵了,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只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不敢接。 这年头,白面肉包子,金贵着呢! 她哪敢要陌生人的? 万一要钱,她也没钱给。 王盈盈和赵山河也愣住了,随即,王盈盈眼里就闪过明显的嫉妒和不忿。 赵山河则是眯着眼,重新打量起黄云辉这个穿着同样普通、甚至有点寒酸的青年。 黄云辉看她不敢接,咧嘴笑了笑。 “拿着吧,甭客气。这一路还长着呢,饿着肚子可扛不住。都是响应号召下乡的同志,互相照应呗!” 他把包子又往前递了递,那诱人的香气直往姑娘鼻子里钻。 “谢…谢谢。”那姑娘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带着浓重的鼻音。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飞快地伸出手,把那热乎乎的包子小心地接了过去,紧紧攥在手心里,仿佛捧着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嘿!”王盈盈眼珠子瞬间瞪得溜圆,跟赵山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馋虫和那股子被忽视的不爽。 王盈盈那薄嘴唇撇得能挂油瓶,下巴一抬,冲着黄云辉就嚷嚷开了:“喂!你!懂不懂事儿啊?光给她?我们呢?” 赵山河也坐直了身子,手指头不耐烦地敲打着小桌板,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就是!同是天涯沦落人,都下乡的知青同志,有好东西不得分分?给我们也拿两个来尝尝!” |